“皇后昨日薨了。”
“是，听说整个褚坤宫燃尽了，像她这种人，死了就死了，竟还胆大妄为想要皇上陪葬，简直是罪不可恕。”
“不…………昨日救火时……我是亲眼所见皇上他自己……脱下龙袍冲进褚坤宫里的。”
“皇上出来时除了满身尘土，再无其他。”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明明皇上早已厌弃她多日，为何不一并处死。”
“褚坤宫娘娘是个贤德的好妻子，不要再被闲言杂语蒙蔽双目了，若没有天下人的说三道四，皇后又怎么会薨了。”
“皇后已死，就算有再多难言之隐，那清白也还不了罢，一个已死之人何必在意红尘往事。”
这些话――――他全听在耳。
他是皇，朝廷的皇，后宫的皇，天下的皇。
更是这太平盛世的皇。
田柾国对得起任何人，对得起天下家国，对得起黎明百姓，对得起满朝文武。
只是唯独对不起那个姑娘。
天下皆闻皇后是个蛇蝎心肠的歹毒妇人，残害子嗣陷害后宫嫔妃，更甚的便是谋权篡位，像这样的女人能成为一国之母简直就是胡作非为。
皇上为人精明，又怎么会选择一个蛇蝎妇人当一国之母？
那是百姓所言。
他们污蔑她，诅咒她，栽赃陷害她，就连满朝文武也纷纷上奏要撤了她的皇后之位。
田柾国不信她，百姓不信她，竟连父亲也不再承认这个女儿，可惜江子绾到最终也不知道自己终究做错了什么。
她只知道他爱她，即使用最愚蠢的谎言，她也信。田柾国对她莫大的恩赐，或许便是保住她的皇后之位。
他是帝王，不该被情爱缠身，更不该因为一个女人迷失自我不顾天下，他便骗她，终究有一天，他会带她浪迹天涯，那时他舍弃王权，只有我们……
江子绾信了，她盼着…就只是盼着……
看着他身边爱妾无数，看着他夜夜笙歌，看着他为别的女人忧愁苦恼，许下那时同样的誓言…
最后还是抱着她那愚蠢的盼望，一点点将褚坤宫燃尽……自己也永生永世葬在了那片火海，毫无保留的彻底的从他世界消失。
尸骨找不到了，曾经的信物早就成了瓦下灰。
他慌了，也疯了。
烟波化了几处城郭。
城郭里岁月交错。
倒映着全然是她的脸庞。
她的一颦一笑。
她临终时那回眸一笑。
黄鹤去了，赤壁的火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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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大宫殿，唯独仅有那一袭红衣瘫倒在地，不知是血染红了白衣绸缎，还是那衣本就是红衣。
朱砂红的唇涌出的鲜血就直直落在袖上，无论女人如何擦拭，终是留下了长长一道血痕。
“哎………………”
白玉雕琢的碗中残余着几滴药渣，大殿中央她独自仰天长叹，那声长叹便是道尽了人间悲欢。
田柾国不肯杀了自己，便用这种办法没日没夜的折磨自己――――那药，她早就知道……
田柾国骗她，说什么养身子的补药，就连身旁最信任的丫鬟也骗她，那分明是毒药，她学医三年怎会不知道…………
那是能侵蚀人五脏六腑的毒药，虽一时半刻要不了人的性命，长期服用五脏六腑功能衰竭，终究会被毒死的，最遭罪的便是这段想死又不能死的日子。
可怜她每次也只能笑着咽下去，装作不知情，配合着他的谎言，将这要了命的东西悉数饮下。
服用后她每每疼着的撕心裂肺，田柾国全然看在眼里，却还是能够笑着哄骗她。
“娘娘！您快起来！奴婢带您去换身衣裳。”
丫鬟自打进了宫殿便一直皱着眉头，女人那副虚弱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但凡是个人看见都会心疼，更何况是她跟随了多年的主子。
她伸手去扶，才发现皇后整个身体都是轻盈的，轻盈的像根羽毛，似乎一不小心便会碰碎了，丫鬟也更加小心搀扶着。
她微闭双眸，唇色早已惨白，就连走的那几步都是颤颤巍巍，除了眼里的黑茫茫一片，就只剩下声音了。
“笙儿――――你告诉我，药里有没有毒。”
步伐一愣，丫鬟明显慌了，虽然自己看不见笙儿眉心一皱，但也知道她在犹豫……我在赌。
求求你，笙儿，告诉我，只要回答一句有就好了，要我知道你并不想让我死，不想继续欺骗我了是不是…………
求你…告诉我。
笙儿思量一翻，也只是继续搀扶着她往前走，只有淡淡一句言语――――我听见她说……
“没有，那是皇上赐给您的补药您想多了。”
“是啊……本宫想多了，退下。”
“娘娘您身子可不行啊，让笙儿扶您吧！”
这时突如其来的嘘寒问暖，无论怎么看，都让她觉得无比恶心，笙儿从不肯松开她的衣袖…一个连她命都不在意的人，还会在意她的身子？
唇齿间释怀一笑，无人看见她双眸中掠过的一抹狠劲之色，衣袖蓦地一挥。
那丫鬟也狼狈倒地。
“娘娘！奴婢知罪奴婢知罪！娘娘！”
“本宫让你退下！你是聋了还是傻了！退下！给我滚！！”
笙儿明显被这突来的一声嘶吼吓到浑身颤栗，顿时匍匐在地，不断磕着头赔罪，可还是不见皇后有一丝缓解之色。
这一声嘶吼，让自己耗费了太多体力，倘若没有点理智支撑，估计自己真的会晕倒过去罢。
“娘娘奴婢真的知错了！求您别动肝火。”
“笙儿啊，你跟了我多年了，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幼儿时期开始便相伴到现在，为什么……为什么都要瞒着我……”
“呵哈哈哈哈………若我真有世人说的那般蛇蝎心肠。”
“早就杀了你了。”
她伸出纤纤玉指，点在笙儿额头，只是轻轻一触，却让她觉得无比寒凉，丫鬟险些倒在地上。
皇后侧过脸的笑，像极了罗刹，似乎她真会杀了她。
“娘娘息怒啊，笙儿是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的，娘娘息怒啊！”
“我信你。”
殿上最后一抹光色便是她消失在尽头羸弱单薄的身影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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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回到寝宫这一路，自己就已经咳了不知多少回血，每次撑不下去时，都只能借助墙的力气勉强支撑着。
最终自己还不是无力地倒在榻上。
烛火微亮，榻梁上皆是光影他的模样。
田柾国在对我笑，眼里全是他的模样，睁眼也有闭眼也有，总是无处不在，毒药也喝了，骗她也信了，还要怎样。
肯放过自己。
他总是说着“乖，把药喝了。”
却总是给她留下最无情的神色。
你说这褚坤宫前前后后古往今来住了多少位皇后，像她这等卑微到尘埃里的，是否也就她一人。
“……！唔！咳咳……咳！”
本来可以抑制住的血，只要一想到他便会涌上心头，坠落在地绽放的殷红血花，一朵过后又是一朵。
喉咙像是被灼烧的疼，五脏六腑更是，她说不上来，只能捂着胸口强忍着悲痛。
那夜，她入眠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如何睡着的，或许是反反复复吐了一地的血，支撑不下去了晕倒的，还是突然睡意大发睡去的。
她只知道那一夜很静，隔院的百灵鸟也没有打扰她的安息，似乎又下了些朦胧细雨，蔷薇或许应该绽放了罢。
斋堂的一抹星火不算刺目，已是深更半夜了，即使侍卫再过疲倦，也丝毫不敢打盹。老太监端了杯热茶，才让奴才掀开了帘子。
退下龙袍的男人依旧身躯凛凛，冰冷寒冽也应该如深夜的大海，万夫难敌之威风，他不曾抬头，指尖的奏折不停更换。
“皇上，这么晚了，您歇息会儿吧，可别累坏了身子。”
老太监将热茶呈到他身边，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动摇，一双眼光射寒星，嘴唇抿起的弧度总令人觉得无比恐惧。
“皇上，奴才听说今天皇后娘娘可是咳了多次血呢，怕是又严重了罢。”
一句话。他微愣，指尖也停了下来，奏折被男人放在桌面，抬眸间黑如墨玉般的瞳仁夹杂的凛冽，那是与生俱来的。
“嗯，不要喂的太紧，朕还想要她多活几天。”
“皇上…您这是何苦呢，皇后娘娘身子虚了，怕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您为何不给她一个痛快呢。”
“什么叫这几天的事儿了？这话什么意思？”
他貌似慌了神，听到她不行了以后，眸光里瞬时间闪过一丝慌张，终究转瞬即逝，恢复平淡，但手下攥紧的拳头是真。
“褚坤宫的笙儿传话，说皇后服过药后便倒在殿上一直咳血，身子也轻的不像话，饭菜不进，连水也不肯喝一口，看样子，怕是已经病入膏肓。”
“快……快不行了，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朕不是说过药不许加量吗！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吊着她的命！不能让她死了！”
老太监见状不由向后退了两步，此时皇帝表面看起来平淡，内心早就已经暴跳如雷，他跟了皇上这么多年，再了解不过。
皇上爱皇后，老太监是真的看在眼里。
只是皇上不肯放过她，一心想要折磨她，这一切只不过是一次误会，皇上却从不信，就只是折磨着她。
折磨到遍体鳞伤才满意。
“她不能死了，不然欠朕的谁来还。”
“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说吧。”
他攥紧手中龙珠，摩挲过后的龙珠表面光滑锃亮，却还是留下了一道疤痕，太监开了口……
“您若真的恨皇后，当初是否早就处死她了，留到今日，折磨着皇后娘娘，也折磨着您自己，皇后娘娘一心想要个痛快的死法，您却想要她承认过错。”
“这是何苦呢。”
静了。
在老太监说完这句话后――――静了。
整个斋堂便没了声息，除了夜雨的缠绵悱恻，除了烛火的光影，便再没了任何话语。
那一刻，田柾国自己竟也迷茫了，那一字一句就如如利刃插在自己心上，他说的没错。折磨着她，也折磨着自己。
他不过是想让她认错，只要一句承认就好了。
承认她当初谋权篡位，承认她勾结皇亲国戚，承认她撒过的谎，这一切都可以得到解释。可是她不承认。
如山的铁证摆在她面前她不承认，仍然倔强的说她没有，一点点耗尽他的耐心。
爱，当然爱。
每日喂她的毒药，是有解药的，就在自己手中，田柾国在等，等到她承认错误的那一天，再亲手把解药放在她手里。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要了她的命，只是让她痛苦，暂时的痛苦一下而已，他也从未想到会落到今天这部田地，真的要她病入膏肓。
纵使有再多恨意，也不会要了她性命。
“明日朕亲自给她送药。”
“皇…………”
“好了，朕乏了。”
“是………………”
夜终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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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绾平生素爱青衣――――人们虽说皇后为人阴险狡诈，却从未谈论过皇后奢靡贪财。
每次见她，都只是随意披着一件青色袍子，单衫一席，纤尘不染。青衣清浅――――可皇后这人却沾满凡尘，肮脏污浊，早已配不上这青衣…………
晨。
田柾国早就在褚坤宫门前等候多时，方才退了早朝才想起要给她送药，才来了。明明快到了午时，褚坤宫的大门仍是禁闭着…………
早就不耐烦了。
“叩门，已是午时为何还如此贪睡。”
“是。”
还未等侍卫扣门，那门便已经缓缓打开，已经是秋冬了吗，田柾国下了轿撵，步入褚坤宫后才发现这园子里的花，凋零的凋零，枯萎的枯萎…………
除了宫墙上蔓着的青苔，还有些生机。
冷风瑟瑟，扑在人脸颊都觉得生疼，说是皇后的寝宫，不知道的，怕以为这是冷宫。
“参见皇上，娘娘她……方才刚醒。”
笙儿半跪，有刻意回避田柾国的眼神。皇后其实早就醒了，只是醒后一直咳嗽，那捂着胸口的模样，看着实在难受。奴婢们端了热茶也仍旧如此，笙儿一直在旁照料，才不得拖延了时辰。
“她人呢。”
“在寝宫里。”
田柾国不再理会，也不准丫鬟通报一声，便闯入寝宫，白玉碗中的药在外停候多时，也有些凉了…………
药香刺鼻。
不只是从哪来的味道，让他一进殿里便觉得异常刺鼻，像是生涩的熏药味道，光是闻着都让人觉得苦涩。
他不经意抬眸才看见那人正倚在床榻边缘。
青丝零散披下，仍旧是那一身素衣白裳，唇惨白没有一点血色，病怏怏的模样总是不由的叫人心生怜悯。
那一刻，他真怕她死了。
连靠近她的步伐都是轻轻的，似乎他脚下踩着她生命的丝线，一用力，便折了…………
“皇后，该醒了罢。”
突兀的一声响起。诺大的宫殿究竟是空旷到何等地步，才会有回声传来。
这熟悉的音调，她不用辨，也知道他来了，只是声音还是那般低沉………………她努力睁开双眸，那身影才刻画进眼里三分…………
或许是刚刚咳过的原因。
朦朦胧胧，有些看不清了。
“皇上…………”
这一声像是她从嗓子里硬挤出来的一声，完全没有底气――――――他微微皱眉。
只是喝了几日的药，怎么把她折磨成这样子，明明对下人说过不许加量的，可为何她还是这般虚弱。
但田柾国永远不知道――――那帮奴婢早就恨毒了皇后，嘴上答应着不加量，私下却总是放入两倍的量。
他们恨不得皇后早日死去。
“皇上……外面严冷，您怎么也不披件袍子便来了，可别受了风寒啊。”
她用手拄着床榻才勉强撑起整个身子，看到他穿的这么单薄，心中还是有几分担心，可见他脸上，去无半分神色。
依旧如此。
“朕知道，你怎么愈发虚弱了。”
“臣妾只是不小心沾染了些风寒，过些日子就好了…………皇上用过膳了吗？”
最终他还是不忍心看着她步履蹒跚，才扶住她胳膊，将她扶到椅上，在无人看见的角度默默将她的披风盖严实了些…………
她不知他早已在宫外等候多时。
他不知她早已在宫内苦苦煎熬。
“用过了，皇后，你还记得当年的花灯戏吗。”
“花灯戏………臣妾当然记得。”
她记得那是她和他唯一一次逃出宫外，去看平民百姓家的花灯戏，她还记得那天灯火阑珊，整条太平街道长明灯飘散在空中。
田柾国就那样牵着她的手，一口呼唤着一个子绾妹妹，看那盛世华城，星辰漫步。手里攥着的老虎纸灯，估计现在也没了去处，早就丢了罢。
那时也只不过是幼时不懂事罢了，豆蔻年华终究是老去了…………
“皇上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朕在想，往年的花灯戏和她们看都没了滋味，还不如童年时你我看的有趣，今年的花灯戏。”
“你陪朕吧。”
他说这话，转过头望着她，原先茫然的凝视和随之而生的冷漠从他的双眸里消失了。
他们说着话的模样，俨然像极了一对平民乡野夫妇，只是随意几句聊着家常，再普通不过。
“等你身体好些了，便陪朕一同去罢。”
在他说完这句话，她微微怔住了，方才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一时半刻说不出一句话来……
身体好些………………
田柾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喂给她毒药，不就是盼着自己早日死去吗？方才说过的花灯戏，只不过是幌子罢了吧……
这身子恐怕是这一生也难好了，那花灯戏呢……
是不是这一生也再难见一次。
她的目光一点一点灰败，像黑洞一样的空旷迷茫，还有不知所措，却依旧死死的板着笑容。
“臣妾……一定会好起来的，谢皇上关心。”
“好。”
一时间他才发现没有任何说下去的必要了，这样僵持不下，于他而言，是浪费时间。空气凝固时连窗外的冷风瑟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田柾国扶额，眼中阴霾沉沉，方才的温情也从他的眉宇间流失………………
才让他想起那碗药。
“时辰到了吧，皇后该用药了吧。”
听到这一句――――――她像是卯足了劲儿猛地站了起来，青衣袍子也掉落在地，蓦地睁起双眸。
为何还要用药？！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她以为他是嘘寒问暖才来的，却未曾想过是要亲自喂药而来――――等她身子好了，才去看花灯戏！！
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这样继续折磨自己……
她呜咽着，眼睛忽然模糊了，自己从不想在他面前流泪，可是今日这眼泪就是止不住，在眼眶里翻腾个不停。
自己能做的，就是让眼泪不流下来了罢………
田柾国显然没有在意她的感受，奴才从外呈进来的药已经凉了一小半，但还算些温热，看着那药碗子离自己愈发的近…………
最终亲自落在了他手里。
她此生最爱的人，把持着汤匙在药里搅拌着，丝毫看不到她含在眼眶的泪，依旧不动声色的吹散着药的热气。
一缕缕热气消散空中，她就知道时日不多了。
“来，皇后，把这药喝了。”
她还未缓过神，未从沉浸的悲伤中脱离出来，那要晚便已经递到她面前，再一抬眸…………
是田柾国那张温和笑着的脸……………
他是真心想要她死，真心不肯放过她了，真心要活活折磨死她了。
这毒药的滋味，她知道，每次饮下，短时称之内不会有任何反应，可一旦过了时辰，便会疼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她喝了两年了！
这两年，她都是信着他的谎言，将毒药一口口咽下去…………
久而久之，她身体早已衰竭，继续喝下去的结果，不就是最后肝肠寸断而死么。
“皇上……臣妾能……能不喝吗？”
“臣妾不喜欢这味道……可以不喝吗？”
何时起，她开始变得这么卑微，说话声音也弱了几个层次，开始半躬着膝盖，像是犯了大错的罪人乞求着他…………
她屈膝――――青衣袍子落在地上，沾染了些许灰尘………她忍不住地哽咽，泪珠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淌。
“皇上……可以吗？…”
“臣妾真的不想喝药了…………”
“皇上，您说话啊………可以吗？……”
她泪眼朦胧的模样，田柾国看在眼里……是否她平日里也是像今天这般卑微的跪在地上恳求着奴才。
田柾国总觉得心里酸涩，尤其是看到她跪着的模样，听着她一言一句的恳求…………
心里就酸涩的要命。
今天的药――――不是毒药。
是真的补药，他听说她身子虚弱的不行，亲自为她熬制的补药，是田柾国亲手熬制出来的补药…………
可她呢…………
她是早就知道以前喝的是毒药，所以才这般抗拒，对吗，生生把这碗补药当成了毒药。
他从不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却没人看见他握住碗的手已经青筋暴起，稍一用力，怕是会将这碗捏碎了。
“乖，就喝一口。”
“那以后……臣妾可以不喝了吗……就喝完这一碗后…………可以吗？……”
她拽着他的衣袖，膝盖跪在地上许久，让她整个脊背都有些颤抖……她盼着……
还在盼着他的回答…………
像她最初盼着笙儿的回答那样，盼着他的回答。
只要他说一个“好”字，就可以了，她就没有心病了。
可惜他看不见她眼里的期盼。
若田柾国知道，今日的那一句话是断了她往后生路的一句话。
他死也不会那样说的…………
可惜回不去了。
那日，他亲眼见着她的卑微，用最无情的话语愣是在她心口划下一道伤疤。
离去之前――――――他说…………
“皇后还是喝药吧。”
自此，那副身影便消失在眼前，从未回过眼眸，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下她一人…………又像曾经那样被抛弃…………孤独的捧着药碗。
泪一滴滴落进药里，和药混为一体…………
那是田柾国亲手为她熬制的补药。
可她不知，却当成了送她最后一程的毒药。
犹记当年春阳暖照，单衫一席，抬眼眉目如笑他向她走来。
踏碎一地日光，踩在她心上。
如今春去秋来，他已忘却她的模样，只依稀记得那年寥寥灯火阑珊。
“谢……皇上。”
尽――――――白玉碗内空空如也，一滴药也不剩的……被她饮尽，药的苦涩伴着眼泪的酸涩…………那是她这一生饮过难喝的东西了。
只是你看――――窗外的光镀进来了。
映在她脸颊，是温煦的。
可惜她没看见，他未离去――――――他就现在隔墙外面沉思许久，任冷风吹透自己衣衫，从未离去…………
听她说了那句“谢皇上”。
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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