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东叫唤着说他胃疼已经很久了。
你每次要带他去医院,他总是推脱。为此你甚至和他急了眼,但人家就是一副“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状态。
李鹤东的性子比你还拗,决定的事,是一定不会反悔的。因为不去医院这事,气得你偷偷抹眼泪。
公司急召你回去的时候,你还和他生着气。他演出还没回来,你也没告诉他,自己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赶回去上班。
谢爷电话打到你手机上的时候,你正忙着跟大家剪片,连轴加班了四五天,家没回不说,衣服都没怎么换。
行李箱你带回来的时候什么样,带回去的时候原样没变。
最近的飞机在三小时之后,闻讯来陪你的闺蜜为了防止你胡思乱想,把你赶进更衣间换衣服。你开箱的手都是抖的,还是故作镇定的咬牙拉开,找出来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
换完了衣服,你起身要开门出去,才发现自己已经虚脱的站不起来,你强迫自己深呼吸,缓了半天才扶着墙壁爬起来。
闺蜜外面敲门问你怎么样,你强颜欢笑,开门让她进来。几乎是冲的,闺蜜到你面前抱住你,你把头担在她肩上,静静地没说话。
“没事,没事昂,我在呢,东哥一定会没事的。你家东哥是谁啊,那是我社叱咤风云的人物,社会东。刀枪剑雨都挺过来的人。不会有事的昂。”
“我知道我知道,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他答应要和我白头到老的,他说话可算话了呢!”你带着哭腔应答。
飞机上,你反复想着师爷给你打的电话,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丫头,东子进医院了,医生初步判断是胃出血,现在正手术呢。你先别着急,先往回赶着,这面的情况我和你实时联系。”
你闺蜜忙给你递纸,你接过来,刚擦干脸上的,又模糊了视线。
“妈的。”你没好气的爆了粗口,把纸巾投进清洁袋。
你闺蜜让你弄得一懵,刚要开口安慰你,就被你伸手制止,侧过头问她,“妞儿,咱们团队今年的合作都敲定了吗?”
“定,定了,合同都签好了。”
“那就行,你以后有不会的,就问问我妈,我妈吧,凶是凶了点,但绝对是我见过的最睿智的女人。”
“不是,你啥意思,你这是遗言是咋的?你别吓唬我啊!”闺蜜一把抓住你的胳膊不撒手。
你顿了一下,神色不明却又迅速掩盖,然后抬手拍了她头一下,“你有病啊,我这是要请假!我家东东手术之后不得留个人照顾!”你要起身,却被她紧紧拉住,“得了祖宗,你怎么比我还能胡思乱想啊!要不以后的文案策划都你来得了。给姐姐撒手,一会儿尿裤子了!”
反手锁好卫生间的门,你趴在洗手台上一遍又一遍的用凉水洗脸。
不可置否的是,你刚刚说话的时候,一瞬间是真的想到如果手术失败。
你有个铁哥们就有过胃出血的症状,发病的时候正好用瓶喝啤酒,结果越喝越多,瓶子里越来越红。医生抢救的时候说是百分之五十几的失败率。
往后的事,你不敢想。你现在只是恨不得立刻出现在东哥面前。
深夜的北京城仍旧车水马龙,出租车司机一听你们要去医院急诊,立刻把车开得飞快。
进医院之前,你和闺蜜说,大家都守着也没意义,就让她带着行李去附近酒店开了房间休息。
赶到病房门口的时候,你突然停了脚步,张老师他们在门外等你,看到你不走了,都随着你的视线透过门上的小窗看见里面一脸苍白着无意识的东哥。
云杰哥在里面陪着。你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握紧又放下。谢爷跟你传达医嘱,“手术就算是成功,东子出了不少血,医生说今天晚上是危险期,挺过去就没事了。”
“谢谢师爷,我知道了。”你挨着张老师坐下,他扶着你的头,让你倚着他肩膀。
你声音小小的,眼神空空的,没看任何人,像是喃喃自语,“辫儿哥哥,我不敢进去。”
辫儿搂过你,轻声安慰着,“别怕,别怕,他不会有事的!别怕。”
“丫头,你进去陪陪他吧,估计他现在最想看见的人就是你。”云杰哥开门走到你旁边,轻轻拍了拍你肩膀。“辛苦你了,也难为你了。”
你摇了摇头,起身进了房间。
平日里明眸亮眼的人儿正静静躺在床上,无数的机器把他包围。上面混杂的数据把他的虚弱昭然若揭。
你慢慢走到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小心翼翼拉起他没插输液管的手,“李鹤东,你个王八蛋,你是我见过最混蛋的人。”你连骂人都是轻轻的,生怕惊醒他似的,缓缓把脸贴在他手上。
“你知道吗,来的路上我都把遗言留好了,你要是敢挺不过来,我就跟着你走。你媳妇儿我向来说话算话。可是我妈就我一个宝宝啊,我姥爷就我一个外孙女,云杰哥也就你一个弟弟,咱俩多重要,有千千万个理由不能嗝屁!”
你顿了顿,随手把眼泪擦在袖子上。
“东东,你说你也挺厉害的,我一个大姐大般的人物生让你养回成了小姑娘,以前我买衣服,清一色的黑和红。前段时间我和妞妞去逛街,你猜怎么着,我下意识就拿了件你喜欢的粉色,那裙子可好看了,我本来想下次你专场给你惊喜呢!这么看来,你得请假了啊!”
“你说你请假,郭老师给你开工资不?我觉着不能,怎么看你这也得算个小长假,不开除就不错了!你要不开工资是不是没钱养活我了?那我包你呗!我也不用你干啥,就简简单单弄个一日三餐就行,夜宵可得给我做,我这两天忙着加班都瘦了,摸起来可骨感了,你指定不喜欢,所以等你好了,咱俩天天吃点心昂,争取一个星期把肉都补回来。”
“说起蛋糕,你知道吗,我原本打算悄悄在长春剧场门口开一个甜点铺来着,但你知道为什么后来我放弃了吗。因为我发现,投简历的都是一些小帅哥。我怕你这个大醋王不高兴!”
“有时候我都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北京人啊,祖籍是不是能跟山西挂上联系?你说你怎么那么能吃醋啊,连我闺蜜和我弟的醋都吃。让你承认你离不开我还不干,切,男人啊!”
“但其实,我也挺离不开你的。哪个姑娘可以也离不开那个可以把她当闺女宠的男人吧!那要是以后咱俩生个女儿呢?你不会移情别恋吧!我可告诉你啊,你只能娇着我一个人,你要是敢让她成我情敌。我可去大哥家不回来了!”
“大哥上次给我炖的鱼炖的可好吃了。就是你惹我生气,我离家出走那回,说实话,你要是再晚去一会儿,我都能吃到第三碗。嫂子做的饭那叫一个赞,悄悄告诉你啊,你可不能给我告密!那饭闷得比我妈还好,啧,绝了!”
“李鹤东,你怎么还不醒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我可跟你说,你丫可是我初恋啊!我谈恋爱的规律你不是不知道,一谈可就是一辈子,你一天都不能差了我的!”
“还有就是,上次在云南那一晚,你以为我睡着了,就在我耳边说什么,我身上的媚骨只有你见过,我嗓间的风情只有你听过。肆无忌惮地耍流氓!真不要脸!不过你要是吃霸王餐那就更不要脸了!”
“所以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说好的一生一世,你得付账啊!”
“你把我满腔的傲骨都化成了娇气,让我满身的倒刺都开出了花,你化解了我全部的武器,要拿什么还我?”
“……拿下半生好不好?”李鹤东虚弱着看着你。
“东哥,医生。”你惊起身子要出门。
李鹤东一把拉住你,“再陪我待一分钟,就一分钟。”
“东哥。”你没敢挣脱,在病床前蹲下来。
“吓坏了吧?”东哥抬起手顺着你的发丝慢慢摸着。“怎么还哭上了。”李鹤东摩挲着拭去你脸上的眼泪。“不过媳妇儿,你真瘦了吗?怎么都把我手给压麻了。”
“你刚刚就醒了?”你带着哭腔问他。
“本来是不想醒的,就听见一个小姑娘在我身边絮絮叨叨,一会儿说吃蛋糕,一会儿又变成了鱼,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包我。我仔细一听,这姑娘的声音怎么和我的宝贝那么像呢,就决定睁眼瞧瞧。才睁开眼睛,就听见这小姑娘非叫我拿东西还她。我一琢磨,工资也没了,就只能以身相许了。”东哥望向你满眼柔情。
“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算了,我还是去叫医生。”你总算是止住了哭,轻轻拉开他的手,就要向外走。
东哥又要独自感叹媳妇儿不解风情的时候,被折回来的你吻住,“这买卖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划算,但我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