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们还沉浸在当年那无数场打猎当中,闹闹嚷嚷地讲那些野猪、狐狸、山佛爷(老虎),那古怪的鸟叫和漫山遍野的坟头。我却忍不住打断了:“爷爷,那红少爷到底是不是花脸狼的儿子啊?”
房东老头儿摇着蒲扇:“听我爷爷说,这花脸老沈也是一代英杰,就一个毛病,子息不旺,年近四十了,还只有正头夫人给他生的一个孩子。大名叫沈汉之,小名就叫虎子,那才是咱这里正儿八经的少爷。”
“那红少爷怎么回事儿?”
“说有一年沈夫人带着儿子回娘家被老沈的仇家给暗算了,带的十多个人死了个干净。那沈夫人也是个有两把刷子的,江湖上还有个诨名叫白狼三娘,生生带着儿子逃出一条生路来。
“可谁知道阴沟里翻船,她一脚就踩到雪洞里去了,数九寒天的,那是要命的事儿啊,也是沈夫人命不该绝,晚上正好有个小乞丐路过,把讨来的吃的,都给了沈夫人娘俩,还去给花脸老沈报信儿。
“结果沈家非但没有散,还兜头把那伙人一锅端了据说沈夫人出来就一句话,那娃以后就是我亲生儿子!这就是后来的红少爷。”
“爷,那你咋知道的呢?”
“我哪知道的?那瘸腿老张,就是我爷爷。”房东老头儿笑。
“还挺惊心动魄,那为啥你们不提那正牌的沈汉之,却老提红少爷啊?”
“沈汉之……”房东老头儿眉飞色舞的神情暗了暗,说,“没什么可提的,年纪不大就出国去了,让他爹惯得服服帖帖,没什么意思,倒是红少爷……”
倒是红少爷,被宠成了这座城里最明亮的少年,他骑马打猎,他喜欢新式的玩意儿,骑着自行车满大街地溜达。若是遇到欺男霸女的行径,当即便出手教训了。
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那一手好枪法。据说当时有伙盲流子绑了一家掌柜的独子,要五百块现大洋,不然就撕票。红少爷当时隔了一百多米连开了三枪,一枪崩死一个贼首,最后人到了地儿,那帮贼人是跪着迎人的。
那天晚上,是我来以后老人们最开心的一个晚上,他们讲他们的红少爷,红少爷的俊俏,红少爷的英武,红少爷十六岁就能打野猪,沈司令把野猪皮挂在门口,一敲就咣当咣当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