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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日点的死囚(3)

遍地又如何,春光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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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接下来是我珍藏许久的秘密,是身为一个善宣讲者却抱守终生的秘密。我的一生都在循舐着你的痕迹。当我对那些追求者怜悯地藕断丝连不惜容忍他们破坏我的生活时,我在安抚多个惨败的自己;九个月的时光被我咀嚼又反刍,只为榨得存护情感的理论;在地球上经历的一切感情离合,都服务于该宏大理论的补充。它们被我反复实验和证明,用于我许多异性友谊的建立并使其成为我的终身挚友,用于捕获成群的追求者为我所用,我在此领域建树卓著如此,堪能一万次迎接当年的你的归来。但现实确是,在分离后,我们再没有深入的交集,只可捕风捉影窥得你人生几瞬,即使在无数个人生节点,你总会,你总会神奇地出现在我的附近。

总是这样的,我在当年的那个你热爱的道路上奔走,我奔走不休,考上南洄大学的天文学系,读研读博,光荣毕业,研究深空,设计这批飞船,取尽了这个领域的一切成就,直到捐身前往,带着你的痕迹,寂灭这颗装满与你相关的人生的大脑。而你转眼偏离,在下层区暴乱之际刺杀执政官长子,在大执政官默许和认可下取而代之,在万众的欢腾与跪拜下加冕,给高贵的太阳混入了下层区的血液,跃升成为他们的一员。你正式获得了光芒万丈的身份,获得当年哽咽厮磨在我身侧的少年梦寐以求的狂傲与洒脱,你获得了成功,世人推搡着拥簇着你的目眩神迷的成功。

于是现实的你,和我念念不忘的你,正式分裂,一方给世界,一方藏于我。我花费了约三个恒星年,把回忆里你的手的模样雕刻出来,安装上那个由我做出全速投赴深空,永不回头的抉择的开关。某种意义上,我完成了我终生的梦想,和你“携手”共赴年少许诺的星空深处。

(这就是笔者前文提到的最有趣的部分。那只手出奇地颀长秀丽,骨节分明,想必经历了不少思念和想象的斧凿。此时扳动式开关其实早已被淘汰,当这个十指相扣状的老式开关安装在全息仪表盘的正中,颇有一种复古喜剧的荒腔走板风味。这个手的模型随后被还原出来,风行全球,周边产品无数。)

“划时代的天文学家,无畏的探索者,‘开眼看宇宙’第一人,文明存续的星火......”历史会记住我的俗名,我的实髓就由我带去。我是初心不灭的我,是已死的相爱的两个灵魂的终极延续。故事就这样结束吧,结束在我意识覆灭之际。

我已然毫无逃避地完成了世俗的一切,以完美的方式献祭和祭奠了一生,获得了人生的终极幸福。

浮花浪蕊已尽,伴我幽独。

晚安,柳月白先生。

(笔者尾注:多么有趣,写在教科书上的宇宙学家温云绯女士的轶闻竟如此展现在世人眼前。在该信首次登报时,掀起的教科书人物情感史挖掘热潮简直史无前例,而她作为“有血有肉的英雄”的典范,成为了文学复古运动的旗帜,被青年男女传唱不休。“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温云绯”则取代哈姆雷特成为了新的俗谚。她终究迎来了太多的读者和解读,但希望它被载入这本史书性的辑录后,愿大家以还原的眼光看待她的故事。这也是该书里本人最喜欢的一个故事,故作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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