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吗。
离跨年还有99天。
九月临行,不过是钢琴课下课的九点出头的秋夜,不算燥热,只偶尔微风挑开浓厚的空气钻进街景,从某繁华处牵来一缕光线撒在夜空,就当是星星了,也或许是路灯。
我们最初熟识在这里,分开时却恰巧相隔一千千米余远。或者说,钢琴课是你我之间最深的羁绊,不论我们相爱或相离,都因为足够虚构而游离的黑白藕断丝连。
而现在,又是故地。
— — — — — — — — — — — — —
语文老师布置的周末作业算是刁钻浪漫的很,仿写“你是人间的四月天”,自选题材,我伏在桌上许久,乱挥几笔,似乎总藏着什么影子。好吧,不过是对峙了一夜孤灯。
我问你写了什么,你不肯说。
上课前的29路公交汽车上,小城的路弯折很多,几次撞在你肩上。我便不再问,你却急了,抓起我的手,在我手上轻轻划字。
“晚…”
“秋…”
“晚秋枫?《你是晚秋枫》?”
“嗯。”
我抽开手。
— — — — — — — — — — — — —
下课后,你忽然要我陪你绕路买空谱,好吧,就随着去了,身边没有带小姐妹。
恍恍惚惚地买完了,也就往前走着,没有回到本应该的车站,也就不过走了半程,你忽然停下了,然后,挪得极慢。
“你怎么了。”我无奈,冷冷地说。
“我…”
“嗯?”
“啊啊啊啊啊啊我……”
他急的像要哭出来了,比我高一个头的他像三岁孩子似的,我有点想像以前一样摸摸他的头,但是不可以。
我们分手了呢。
“我不好意思说啊啊啊啊啊…”
好吧,那我就径直往前走罢了,决绝的像个,像个什么呢,疯子。
“不要走…”
回头。
“到底,到底怎么了。说吧。”
我笑的愈发苍凉。我当然记得你说想去一千千米余远的城市,之后才知道,原来…
好了不必说了。
“你…还喜欢我吗。”
— — — — — — — — — — — — —
“你的目的是什么。”我说。
“啊?…”
“你的目的,是什么。”
路旁的小吃店窸窸窣窣地准备打烊,旧灯熄了一半,玻璃门虚掩。小朋友从少年宫涌出来,扑进父母怀里,嘴里塞满零食。图书馆又从底到顶通明着,安静地酣眠在夜色里。唯一一盏高路灯,也有许多不知名的飞虫簇拥。一切都似乎有处可依。
我开始不说话,听你繁絮地讲了三四个月里的故事,从分手到现在,仿佛捱过了蚍蜉渡海的一趟,不过三四个月,而我似乎真的怀念你。
“因为你,我根本无法喜欢上其他人。”
“我居然以为离开你我能变得更好。”
“为什么。”
“你才是我的归宿啊。”
“我爱你。”
“……”
他不停兀自念着。
我也只能淡淡一笑,嘴角抽动心间,什么在翻涌。不知道该答些什么。
小城车站间的路程很短,到了下个车站,你坐在车站的长凳上,我往前走,隔了三步,停下。
今夜无风。
我听见你在抽泣,居然没有被风残忍的撕碎,扔在固体空气里。
“没有人能懂我啊。”
“如果谁都能看破你,那你就没有价值了呢。”
“可是…我希望……”
谢谢。
— — — — — — — — — — — — —
好吧。
我走回你身边。
“你希望我懂你吗。”
你抬眼,似乎不敢相信。
“你希望我懂你吗。”
你还是哑语。
“我不会再说一遍了。”
我握起你的手,把你拉起来,牵着,往前走。
“当然。”
你还在哭呢。
图书馆终于也熄了灯,小街万籁俱静,整条街的光亮都捧到头顶的高路灯里。路灯承载不住,就尽数倾泻而下,冲刷净了天长海阔的洪荒,以及我们第二次尘封的羁锁。
我们刚才,究竟跋涉过了什么。
— — — — — — — — — — — — —
回家后,你和我打着电话。
我把手机放在一边,想着写诗,笔尖在纸上蹉跎,你不停说着。
那我,就写早春雪吧。
“晚安,来日方长。”
我挂断了电话,塞上耳机。
— — — — — — — — — — — — —
“什么在发生,是不是快乐。
不然为何,没舍得,放开我。
寂寞再多,不重要了,此刻。”
——《寂寞又美好》不才
晚安。
今夜不适合安睡。
附:
你是早春雪
-
我说你是早春时节温软的细雪
松烟吹软了冷楼阙
眉眼在柳波里摇曳着现
-
你是天地间一方江海
细雨缱绻着风回雪,月色在
肆意流淌,乌篷在晚灯里失色
-
那冷,那刻骨,你是,寒冬
残余的孤勇你怀着。我只能
在江心的乌篷里,窥见你的影子
-
秋枫溺去的暮霞,你是;温柔
遍地落红的荒冢,你像。清冷
消融于人海苦寻的最沸腾一面
-
你是催醒万物的温声,是漫天
汹涌的霞色,更是恍若隔世的求不得,
只因,你是早春雪,我是晚秋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