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

*以一种假装放荡的矜持 与你告别*

又名《关于我再恋爱后对前男友恋恋不忘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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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和闵玧其分手三个月的时候，田柾国正式成为了我的合租舍友。

二十一岁的大学生，浑身上下好像都是驱不散的荷尔蒙，冷得苍白的冬也无法消磨他日日高昂的兴致。

其实他长得很乖，不像是混迹夜店的玩咖，也不像是第三天就会给合租的姐姐发约炮信息的情场老手。

可事实就是这样，相较于先礼后兵的一些所谓“绅士”来说，他更鲁莽更直接，也更不计后果，疯劲儿上来了几头牛也拉不住。

他时常毫无预兆地推开我的房门，明明衬衫扣子一丝不苟系到最上的一颗，那么干净的人，顶着最清纯的一张脸，死死压下我手臂的时候，却显出诚实又疯狂的放荡来。

“阿榷。”

“阿榷……”

我并不热衷于情事，甚至说起来算得上寡淡。他总要在前戏上下苦功夫，偶尔性急，也会不知轻重地提刀直上。时间久了，他反倒从这事儿上咂摸出乐趣来。

“姐姐总要为我出点水的。”

“上面下面都一样。”

他情动的时候会胡乱喊我的名字，偶尔也会蹦出几个不该提起的亲昵称呼，我全当他床榻上迷糊不清，事后缄默其口，绝对不再提及。

我说我是雀儿啊，有一天会飞走的。

我也讲不清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或许是长期炮友，又或者连这也算不上，只是互相抚慰肉体、于情事里寻求释然的陌生人。

我说这样正好，于我于他都一样。

2.

雨天，风很大。

他蜷缩在沙发里看电影，我从编辑部匆匆赶回，雨水顺着刘海迷花了眼睛，恍惚觉得他好像闵玧其，连抬手叫我过去时微微抬起的下巴都近乎重合。

可他又不会像猫儿一样眯起眼睛，比起慵懒更像疲惰，我从荒唐里抓住理智，一池静水被他拥在怀里搅得水花四溅。

他还埋在我身体里，渴水一样吻我的嘴唇，却迟迟不再动作了。

我攀着他的臂膀勉力撑起腰，沉默着感受他炽热的唇游走过我的胸口。倒并不那样艳情了。

他说阑榷，你会飞走吗，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察觉他的反常，也大概明白他为何一反距离感的常态与我耳鬓厮磨。

我没舍得推开他的脸，但也没再让他吻我嘴唇。

3.

我觉得自己犯了病。

我又开始不受控制地想念闵玧其，甚至总是不自知地从田柾国身上找到他的影子。

我给他发微信说先生你真是个祸害，飘来一个不大不小刚好刺目的红色感叹号，我就锁上屏转头去忙别的事。

最后一句我是个没骨气的胆小鬼就留在输入框里，像个可怜的护卫兵，不信邪地徘徊在樯橹灰飞的国都边界。

它笑我是个共犯，又喃喃地掉下眼泪来。

“怎么就没了呢？”

怎么就没了呢。

像未完不续的小说，遗憾得有些撕心裂肺。我慢慢才意识到，他最终将我囚禁在这偏僻一隅。

我也试图掀翻他给我的一切，从这汪快溺死我的苦海里寻个回头是岸的机会。

我又不知该将希望寄托在谁身上了。

闵玧其说爱人的人最愚钝，明知脚下万丈深渊，还要义无反顾地做个不怕死的英雄。

爱是最重要的事。我记得我这样和他说，说先生，先生，爱是我最重要的事。

可是现在它却扼住我咽喉，几次推我入无门地狱，摇摇欲坠之际又抱我满怀，撕心裂肺地唤我名姓，将我拆分重组，全靠回忆苟活。

4.

田柾国会因为一颗西蓝花和我赌气。

先生离开之后我就逐渐认清自己不再被偏爱的事实，很多时候我愿意去迁就一个人，以此来让我一个人的路走得更顺一些。

这是先生教我的东西，他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没有永远一样。

他又要吻我，我偏过头却躲闪不及，那双好像不会降温的唇擦过脸颊，像多情的风，留不下缠绵的一抹红。

他用掌心轻轻拢住我的脸，将告白说成遗言。

他说阑榷，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他说阑榷，小雀儿，你爱我吧。

“你要飞到哪儿去呢，求你告诉告诉我。”

我揉开他打结的眉峰，此刻突觉他与先生也并没那般相似。

如果失恋太长，勾缠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红线绕了我一身，现在先生不知身在何方，说不准哪天我死死攥着这条线，没将人拽回来，反倒把自己勒个半死。

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挤了个忐忑又凄然的笑出来，愁绪围着他眼角眉梢绕啊绕。极少见他这样茫然若失的模样，单靠手指替他解开眉结已经不管用了，我悻悻地收回手。

“田柾国。”

他将我缠在眼中，目光小心翼翼替我绕上金色锁链，稚拙又固执地用他放荡却毫不掩饰的爱和占有欲囚我于他肋下三寸。

我久违地，几乎像是过了一世纪般又一次体会到被爱的感觉。

我是腐烂的莓果，破碎的无名画作，他捧起我，像捧起稀世珍宝，像捧起他的金丝雀鸟。

我又想起我对先生说：“爱是很重要的东西。”

爱是很重要的东西。

我去吻他脸颊上的小疤，吻他圆润的鼻头，最后吻他青涩的唇珠。

我和他纠缠又分开，绵密水声里听见他压抑的泣音，这样阴沉的天和他难言的悱恻，爱又消磨掉悲，化成细细长长的金链。

我悄悄删掉了那个只有红色感叹号的聊天框，将先生于我生命里最后一点痕迹全部擦净。

我要谢谢先生教我放过，这一次我自甘做他的无脚鸟。

我去踢他的小腿。

从纠缠的唇舌间唤他名字，我说田柾国，田柾国，给我买西蓝花。

今晚要吃西蓝花炒肉。

珍珍子活了，给各位表演一个诈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