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纳的清晨总是笼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金硕珍背着鱼篓蹲在水边的时候连衣袖都被打湿，金泰亨站在他身后，远远地看着哥哥愈发单薄的身影被水雾模糊吞食。
淌过浅浅的水洼，他挽起洗的发白的裤脚，沿着海岸寻找搁浅在沙地上的鱼。
塞尔纳是个偏僻的小城镇，这里没有冬天，沿岸的酒馆开了满街，海上漂泊的旅人和商贾在这里享受片刻的安定。金泰亨曾经偷偷去过那风尘地，满面的粉尘和刺目的红搅得他心里乱七八糟，只觉得飞扬的裙角划破了他稚嫩的心脏，嘈杂的污言秽语几乎成了他的梦魇。
那是他第一次对性，对Alpha和Omega间的吸引力有了认知。
目光小心翼翼地描绘哥哥因为蹲姿显得格外孱弱的身形，最后凝在他被衣料遮掩的后颈处的腺体。
父亲在他七岁时出海遇上风暴葬身海底，他的母亲，那个柔软美丽的Omega在半个月后也因为过于悲痛撒手人寰。日光逐渐炽热，驱散空气里带着凉意的水汽，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金泰亨摩挲着胸口圆润的石头，眸中却点起盈盈雾烟。
那年金硕珍十二岁，还没分化的少年因生活所迫辍了学，四处辗转寻到一份在酒馆记账的工作，凭着微薄的薪水和邻里的照顾，才勉强带着年幼的胞弟活了下来。
什么时候对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在骤亮的阳光中低下头，或许他也不清楚，少年人的爱意在无数个艰难日子里悄悄破土生长，待他正视这份隐秘畸形的感情时，那小小的苗已经窜成参天大树，想要抹去只能撕扯血肉连根拔起。
“泰亨啊，”金硕珍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碎发遮挡眉眼，金泰亨只能勉强看见那细密黑发下深棕色的眼眸闪着光，“怎么呆住了？该回家了呀。”
他的哥哥生得如此漂亮，一双盈润多情目随时可以诱他坠落，可美丽不被保护，就成了一种致命的危险，所以这颗珍珠必须蒙灰才能求个完全。
这爱是一种罪恶。金泰亨跟在哥哥身后往家走，他想:如果他是罪人，哥哥就是引诱他犯罪的禁果。
他扯起一个有点悲切的笑，小心地牵住了哥哥空闲的右手。
回家路上经过酒馆老板家，那个和蔼的大胡子中年人是从萨耶国偷渡来避难的商人，他的妻子死在颠簸的海上，不到两岁的儿子也在潮湿的海风里夭折。他是不幸的，但骨子里的善良还是让他接受了金硕珍谋职的请求。
金硕珍受他恩惠，每次捕鱼回家都记得拣一包松果之类捎过去。
“泰亨。”
对上哥哥柔软的眼神，金泰亨顺从地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布包递过去。大胡子和金硕珍熟络，久而久之也认识了这个坚韧少年拼命保护的弟弟，他含笑接过，抬头看看挂在正中央的太阳，催促着兄弟俩赶紧回家吃中饭。
金硕珍拉着金泰亨应下，这才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兄弟俩住在父母留下的一个小木屋，屋里原本有两张床，前几年为了腾出地方就拆了一张做成书桌。
金硕珍让弟弟先睡一会补觉，他去准备午饭。
木板床一翻身就会嘎吱嘎吱响，金泰亨合上眸脑中就会浮现哥哥那双盈盈的眼，含了泪一般楚楚，叫他心都化作一摊春水。涨潮般涌来的心悸扼住他的喉咙，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那是甜美又挣扎的，让人潸然泪下的悲伤。
夜沉沉，月亮缀在树梢的时候院子里零星几棵月见草才会开花，凉薄的月光撒了满地，透过玻璃钻进屋里。
床不算小，但容纳两个成年男性还是天方夜谭，金硕珍把被子摊开，给弟弟裹得严实了才掀开被角钻进去。他入睡很快，睡得也很沉，金泰亨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搂住他的腰往自己怀里带。
鼻尖抵在哥哥的后颈软肉，那里只有淡淡的海水和柠檬混杂的味道——海盐，金硕珍的命定之番是海盐味的Alpha。金泰亨眼眶发酸，他收紧了手臂，悲切又虔诚地吻上怀中人的腺体，他能感受到哥哥不自觉的颤抖，也只能卑劣地痛恨着那还未露面的命定之番。
哥哥，他只有哥哥了。
他眸光无波澜，心底却掀起海啸，上演一场沉默的灾难。他是这灾难的唯一幸存者，凭着畸形偏执的爱苟延残喘。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第二性征，他只是一腔孤勇地爱着，却准备将爱意私藏，将这罪名隐瞒，最好带进坟墓里，永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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