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细雨，带着缠绵的凉意。
千因寺的梨花开得如同落了满山涧的雪，盈盈香气四溢。
今日上山礼佛赏花之人不少，熙熙攘攘，拥着伞，在青石台阶上不敢走得太快。
方烟玉一阵恍惚，稀碎雨丝飘飘忽忽，各色样式的伞落入他的眼中，覆盖了眸底的荒芜。
“公子，您怎么了？”
素青随着方烟玉停下脚步，眼睛紧跟着他，眼神流露出担忧来。
方烟玉回神，是素青那张稚嫩的脸，他启唇，喉咙却涌上一股尖酸，刺得他吐不出字。
梨花倾落在伞上，一步一晃间，摔落在石阶上。
方烟玉细细掩下悲怆，他仿佛是在片刻间做了一场遥远却又真实的梦。
梦里，方家被查出通敌卖国，满门抄斩，男子发配边疆充做玩物。
而这一切都是缘由于他。
若不是因为他满心嫉妒，爱而不得，屡次三番与陈若灵过不去，惹得崇王世女将他视之眼中钉肉中刺，方家也不会落得那步田地。
“公子，是世女和陈公子。”
素青提醒道。
方烟玉望去，心中溢起苦涩，并非是重来一世，他仍对世女念念不忘，而是今天他推了陈若灵入了寒潭，导致他无法生育。
“世女。”方烟玉微微福礼，又朝陈若灵点点头，“陈公子。”
陈若灵愣怔，随后冲他一笑，“方公子今日也来游山？”
“是来祈福的。”方烟玉戴面纱的手一顿，似乎没想到陈若灵会这般和气。
毕竟一旁的世女早就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陈若灵正想说话，亭中便匆匆闯进两个人。
携带着水汽，进入亭中还扬起一片风。
看着长身玉立，眉眼冷峻的女子，方烟玉忍不住红了眼眶，不敢瞧她，只好垂下了头。
“霍世女。”
“顾将军。”
霍无寻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顾决，侧身挡住陈若灵的身子，和顾决打了招呼。
顾决点头回应，语气平淡，倒像是传闻中不悲不喜无波无澜的模样。
对霍无寻错身的举动，抿唇。
回渝都多日，她自然也听说了霍世女为了一介商家子，不顾方家脸面，毅然退婚的事情。
她自然看不上这样的行为，草草打了招呼，便全然无视。
眼神余光倒是落在一旁静坐的小公子身上。
一袭湖蓝色衣裙，仿若雨中摇曳的青莲，未盛开，更引人窥探。
“主子，那是方将军的嫡子。”阿广察觉到自家主子的视线，暗喜主子可算是瞧中了某家公子，自己再也不用受夫人耳提面命的苦了。
心思一动，轻声向顾决介绍。
顾决：……
而以为自己足够小声的阿广全然不知她的声音，足以让在场人听见。
“顾决见过方公子。”
她抱拳作揖礼，浑身气度卓然，半点错处不曾有。
对待方烟玉更是。
拘谨中，带上了紧张。
方烟玉匆匆站起，同她福礼，“烟玉见过顾将军。”
努力止住发颤的声音，他抬眸，与她四目相对。
旋即又垂下，“常听家母提起顾将军，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方将军谬赞了，说起来，顾某回渝都还未拜访方将军，还请方公子代我问安，不日我再上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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