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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帝王籍 (四)

芥上花

院里石桌上一碟新鲜青菜,一碟清香茶糕,四碗清淡肉粥,少盐少油,吃着平淡的味道也令人满足。

  清晨露重,看得见的白雾丝丝缕缕的缠绕在寤青阁上缘;卿芥幻出古桐琴,席地而坐,一曲《无言》轻挑悠长,几转欢快又几转哀伤,淋漓尽致。她终于完美的演绎了这首曲子,原来不是技法的问题,是内心;倘若得有如此心境才可演奏出这首曲子,那蓦疏心里也就带着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

  过琴弦,直指长空秋水,苍白了滚滚红尘,回梦昙花;诗意江山,鸳鸯戏水,斟酒陪君笑,话世间流离,平淡共醉;记一笑牵魂动魄,待回眸余生茫茫,奈何情意泛泛,如覆水难收;终一日,见旧人颜,相依相偎,流连天涯,看尽浮生烟火。

  曲谓无言,却可诉尽奏者心中事,情到深处曲亦有情。琴音流转入耳入心,卿尚的眼中亦流露出了一丝伤色。

  音律渐淡,缓缓收尾;偃修起身回去上介,承诺回来时带给卿芥好吃的点心。卿芥与爹爹坐在石桌前,讲述着过去一路上发生的大小事情,尤其是在深海见到了罗红色锥霞一事;但卿尚也不难看出说到锥霞时卿芥面部表情的变换,虽然只是一瞬而过,说到底爹爹还是懂自己女儿的。

  过了惇物山上介的云层再向高处去便进入了上介的范围,偃修先回了居所换了一副着装,便去向众生殿的偏殿,到的时候北眙、天渊的肃清大人和仙帝都在此了。

  “偃修,你是从寤青阁上来的,通透性脾性也略好于同期的仙神;现由你去天渊看守三介重犯,你可有何问题?“仙帝坐在中上的位置,气度、谈吐都散发着帝王的不凡。

  “没有。”偃修低头领命。

  “若你能明是非,勿徇私,这必定是个对你好的差事;现随肃清去吧。”

  殿内,北眙看着偃修随肃清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既是天渊预见的,便是定数;此番若是福,也算是找到了能为你减轻负担的人。”

  天渊是这三介的至高之处,众生殿也位于它的下方。从偏殿一路往上,偃修能感觉到过了不少灵力界层,每一层都比上一层有更高的限制,能在这里出入自由的除了一些毫无灵力的仙鸟飞虫,也只有掌管天渊的肃清了。

  偃修随肃清降落在一朵云上,穿过云的内部走在几股巨大的锁链上,云深处越发的白,全然看不清前面的路。过了一会出现了几级石台,登上后便见了天渊的全貌,前面坐落着几所别致的房屋,后面有一座一眼就能看到顶的小山,光秃秃的,不生一草一木,整个天渊都是,没有一点绿色,但仙鸟却不少在此停留。

  肃清边走边给偃修大致的说明了天渊的规矩以及不能触及的地方;尤其是那座小山山腰以上,不可踏足半步。穿过房屋,走过池面回转的石路便到了山脚,山洞边上刻了一行字;字迹刻了很久了,边缘都已被磨得圆润了。

  “尘石清,天水凉...”偃修默默地念出石壁上的六个字。

  走进洞口到再看到光只不过几步路,也难怪,山小路自然浅;这光是灵力发出的,映在潭水上又折到洞内的石壁上。

  “这山名为清山,此潭为凉潭。凉潭下便是关押重犯之处,你要做的便是隔三日来此检查凉潭灵力状况,有一丝减少便要加一丝,维持它的稳定。“

  “是。”

  凉潭底清澈可见,一铺石床,一蹲石桌,一块石凳,一个靛衣男子。

  “你在此呆上半盏茶的功夫,同时缓缓运聚灵力,让凉潭熟悉你的气息,方便以后出入。”说完,肃清就从洞口出去了,他在这里难免会使偃修的灵力掺杂他的气息,“出来后去找写着回舍的屋子,那里便是你今后的住处。”

  偃修坐在凉潭边上运聚灵力,内心一直想着事情,半盏茶的时间一下就过去了,起身后偃修还是说了。出了山洞,偃修向前去寻回舍的位置。

  话语存于灵力当中,在凉潭熟悉后轻易地穿过水面传到蓦疏耳边。

  芥儿很好,我会告诉她你也很好。

  躺在石床上的蓦疏,胳膊压着眼睛,眼泪从两颊滑下,苦涩的嘴角微微上扬。

  又清净了,自到凉潭以后蓦疏再也没有听到过人说话的声音,能有人告诉他卿芥很好,真的是这寂静之处的佳音,往后不知是十年百年千年才能再听见卿芥的声音了。

  但愿岁月如梭,莫让胭脂染了灰,相见一瞬,一生离散。

  回舍同其他屋子的构造相似,圆形的隔门,青帐翩翩,除床以外都是精细打造的石制摆设,也恰好符合清山凉潭的景色。偃修把回舍内的物品都按照自己的习惯重置了一遍,这里和寤青阁都有的东西都按照寤青阁的样子摆放着。

  惇物山下着小雨,地面已湿了半指,药草受到雨水的滋润,一个个都饱满剔透的,雨后定又能生出不少好药材。

  这个时间,卿芥是一定在枫桥的,尽管下着雨她也会去那里呆一会,偃修便直接去了古枫树,卿芥果然在树下坐着,古枫树树叶茂密,只偶尔有雨点滴到肩上,稍润了衣裳,过不多久就干了。雨淅淅沥沥的洗净了空中的尘埃,火红的枫叶愈发的明媚。卿芥的裙角微微浸湿,沾染上了些许泥土,弄在棕黄的衣裳上也不见脏;她靠着树干仰头望着树顶,一滴雨水滴下打到她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疼痛。

  “芥儿,”偃修停在树下,头发有些湿润,“回去吧,看这雨可能还要下大。”

  “好。”卿芥撑起儿时偃修和她一起做的枫伞,因为伞面用的是从飘落的枫叶中提取的颜色,卿芥便给它去了这个名字;虽不及枫叶那般红艳,也是别有一般韵味的颜色。

  “偃修哥,今日你去上介是有什么事吗?”偃修拿着伞,卿芥抱着异净和幻青走在偃修身边。

  “...嗯,”偃修深吸了一口气,“芥儿,蓦疏他很好,你不必担心。“卿芥好不容易想通了,他真怕一提起这个名字,她又要伤心。

  “真的吗?偃修哥见到他了?!“卿芥开心的笑着,看起来似乎没有伤心的意思。

  “嗯,他在天渊,往后便由我看守。”

  “那真是太好了!“

  看着卿芥安心的笑着,偃修也放心了,“晚些我还要回上介一趟,你有什么话要我帮你带吗?”

  卿芥想了一下,“没有,知道他好就行了,谢谢偃修哥。”上介让偃修哥去做这么重要的事定是很信任他,我不能为了自己害了偃修哥,能知道他很好就很好了。

  “我这个做哥哥的还从没带你出去玩过,卿上同意的话,明日我便带你出去走一走,如何?”

  “好!”

  雨渐渐下大了,好在卿芥和偃修已回到寤青阁。两人一同去找卿尚征求同意,有偃修带着,卿尚也放心,很快也就答应了。这两天对卿芥来说真是好事连连,不高兴也不行了。

  天凉了,泡一个热水澡简直再好不过。

  留在卿尚房里的偃修将上介和蓦疏的事情告知卿尚,卿尚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偃修好好做这差事。

  不只惇物山,似乎整个中介都有或大或小的雨,从午后便开始,直到入夜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浮梁内的花草不少,这雨一直下也省得浇水了。

撤兵后,年丰就和伯禹一起回了浮梁,在这呆的几天觉得很无聊,于是就开始东想西想;其实伯禹也这么觉得,他还是挺喜欢蓦疏的,现如今蓦疏被关在上介,他还是有些伤心的。

  “不知道小疏疏怎么样了,卿卿一定很难过,他们俩明明才把话说清楚,这两人的命怎么这么难啊...”伯禹说着,起身用灵力在浮梁上方生成一个屏障,“这雨真烦,还不停?再下把我花儿都浇坏了。丰丰,你说这雨还要下多久啊?”

  “有个两天吧,”年丰抬头望了一眼天。

  “什么?!唉...“伯禹眉头一皱,心情更加烦躁。

  “会停的,“年丰还是水鲤的时候专做下雨的活,跟雨还是颇有渊源,这点判断还是准确的,”等雨停了,我们出去转转吧。“

  “好啊,可是往哪里去呢?”

  “就往惇物山去吧,也能去看看卿芥。”

  雨打在地上,沉寂了怅然心事,柳叶低眉絮语,柔软的心绪,幽幽的叹息,引着一缕牵念入了梦。

  再向西去,就连绝屠这个常年不下雨的地方也飘起了雨滴,可见这次的雨不好好下一下是不肯罢休了。孤启汜回来了,把笼罩孤府的灵力也降低了些。

  “哥,没事了吗?”孤启悦从房里跑出来,上下打量着,看看哥哥有没有受伤。

  “没事了,这次可以多陪你几天。”孤启汜语气轻柔,若是在外人面前;他从不会让人觉得有半分柔意,只会让人觉得孤傲绝情,很多时候连孤府里的下人见到他都是低着头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应觉从门口走来,贴到孤启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把人带到正堂。“孤启汜皱紧眉毛,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疾步走去正堂。

  正堂下,孤启汜安排在王尊身边的手下单膝蹲地,低着头汇报听到的消息,“上将,属下发现王尊派人出了绝屠,并在暗地里查东西。”

  “查什么?”坐在正堂的高椅上的孤启汜,阴影落到眼睛上,虽看不见眼神,依旧可以感受到逼人的寒光。

  “这个还不清楚...”跪着的人声音底气不足,看得出他咬牙强忍着,不让身体发抖。

  “去查清楚告诉我,否则自己按规矩解决。”语气轻挑略带杀意,字字如锋,朝脖子而来。

  “是!”那人利落的回了一句,连忙示礼离开。

  “应觉,你也去。”孤启汜总觉得不对,前两日备战去王尊那里时,便觉着王尊跟他说的话中总有试探的感觉,好在没有开战,现在也回来了,可以好好去查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什么能让王尊这么上心。

  昏暗的天空笼罩着一切,大大小小的人家也都晚出早归,紧闭家门,安心的在家里等待着雨过天晴;也多亏了这雨,绝屠的日夜操练的士兵难得休息;乌云闭月,灯火星星,凉风稠,寒气侵袭了衣袖,轻燃一柱香,熏浓了空气,蔓延到湿薄的被褥,迷离,沉沦,几经辗转,入了梦。

  对很多人来说,雨夜是个舒适的入眠时,但也会有人心事难解,迟迟不愿睡去。

  最后,困意难抵,带着难了的心事寻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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