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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帝王籍 (一)

芥上花

深海殿邸,宗君在上,近殿臣依数到场,议论纷纷。殿邸外重兵把守,侍命以待。

  “宗君,二殿子在殿外了。”侍下低声贴在宗君耳边说到。

  殿邸外,蓦疏站在圆台中央,周围的侍兵都刀锋相向,神情严肃。宗君移步殿外,手势示意收回武器,朝蓦疏走近。

  “这样前来是好,免得再加一罪,蓦峙会将你带去蛟井,往后...”这还有什么往后,对蓦疏的这份债自己是无法还清的;宗君转头离开,没了身影“去吧...”

  “只怪你所犯太重,莫怪父亲无情。”蓦峙说到。

  “从未怪过。”蓦疏面无表情,随蓦峙离开深海。虽然这是生他养他之地,但他决定的离开从不曾有半点不舍,尽管是都不打算再回来。

  出深海的路很快,蓦疏和蓦峙两人虽是同父的亲兄弟,也没怎么说过话。打小时候起,两人就被分开受教,两位母亲的兴趣爱好也不同,所以也就不怎么打照面。在蓦疏心里,觉得蓦峙这个人似乎还说得过去,刻苦奋进,灵术仙法都很精通,就是身边的女人太多,而且不论来路,只要有几分姿色他都照单全收。这些评价也都是道听途说,兄弟俩都活在彼此听到的旁人闲言中。

  南下,柴胡带领蛟井众人在深海海面等候。

  海面翻涌,蓦峙率领的深海侍卫从灵力光圈中走出来。

  “柴胡大人,蓦疏就交给您了。我已封了他的灵力,您带走便是。”

  本来刚刚深海传消息说蓦疏并未反抗而且是主动前来时,柴胡还有些疑惑,如今见眼前的大活人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也就不再多想了,但是防御还是等把他送到上介再撤。

  蓦峙示礼离开,返回深海汇报情况,在殿邸未寻着宗君身影,便传去话说明了情况,不过也未见宗君回复。

  此刻花径里内一个落寞的身影,风吹开碎发,眼角下细细的皱纹,夹杂着刚流下的一滴泪水,苍老的眼睛中诉说着惭愧的叹息。

  “这孩子,为什么就非融合了我俩的缺点呢?固执得像从前死皮赖脸的我,决绝得像那时离我而去的你...”宗君双手背后,伤心得对着满目锥霞说话。

  “你来了。当初你明明告诉过我她的气运,连你都改变不了...是我,是我把自己的执意强加给了她,是我夺去了她的自由,而现在又没法给我们的孩子自由...何者为人夫,为人父,如我这般不堪...”

  宗君背后,祉仙飞在上空轻轻抚着这泛白的头发,自己又何尝不想改过这两人的气运,无能为力的岂止宗君一人。

  已是中老年了,白发越发的明显,宗君慢步走出花径里。“以后我便不再来了,没了她,听不到那曲音,来了又能如何?她留下的唯一的念想也被我弄丢了,又怎能让我这无用之人再来玷污她最爱的地方。”

  锥霞连着祉仙的心,低下了头,露出了花瓣下小小的灰红的叶子,被灰色占去大半色彩的花径里失了风采。

  原来万年如一日的锥霞也有失魂低头的时候,那还有什么不会变呢。

  宗君前脚刚离开,卿芥便来了,同样落魄的她,并未把关注放到变色的花径里上。此行是想在离开深海之前来问问祉仙有关于蓦疏的事情。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主人公是蓦疏的母亲,度芳...”卿芥头一次见祉仙时还以为她不会说话,如今听了,她的声音就如同她的人一样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爱意,慈祥和蔼,声音像在山谷中说话般空明;也没有见她嘴巴动,估计是灵力操控着意念发声。

  “度芳本是下介梁丘的一名押官,押官有三,一曰夏双,二曰冬藏,三曰昼坤;度芳便是第二者冬藏...”

  押官冬藏,来自凌冬藏雪之时,生带寒气,一职行于下介脏污之地,执押官之名,处恶盗之命。冬藏总是独来独往,只有在有任务的时候才会现身,而见到她的不是死人就是将死之人,世人都以为此等差事定是男押官,尽不知冬藏为女。

  逢中介西左绝屠生事,闹得中介各方生灵涂炭,厉魂怨魄四处可见,想要处理此事也是不易,而上介又少有仙神愿出面处理,便提及下介押官冬藏。下介越级到中介不像中介升上介为仙神,冬藏来到中介收化厉怨不久便慢慢不再记得下介之事。

  她四处游走,来到蒲园附近,深受这里的戏曲文化感染,加上她独一无二的身世经历,她唱的曲便总比别人多几分伤感,冷清又感人至深。至此三介再无冬藏,只有度芳。

  机缘巧合,现在的深海宗君游历三介,在蒲园结识度芳,被她的独特所吸引。一番相处下来宗君对度芳很是上心,只想把她带回深海,此时度芳这个名字已经闻名三介了,被誉为绝华名黛的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冬藏一向冷漠,到了中介也不会懂得感情是怎么一回事,她对宗君的感情自己也无法说清楚,只是忽然感受到别人的关心,便被牵着走了。

  宗君带度芳回了深海,可上任宗君并不同意度芳做宗君夫人,如果非要如此,宗君必须先娶一位家里原定的人选,再娶度芳。宗君本是不愿,告诉度芳后,没想她并不在意,于是事情便这样发展了下去,宗君先迎娶了蓦峙的母亲,再和度芳拜了夫妻。家里本就不太喜欢度芳,见她久未诞下子嗣,迫着压力,宗君只好与另一位生下蓦峙,说来也奇怪,这边一生,这边就怀上了。蓦疏生下来后,深海一度很和谐,宗君对两个儿子都很好,蓦峙和蓦疏也是从很小就展现出了不凡的实力。

  度芳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孩,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是常带着他去花径里玩,想唱曲儿的时候,蓦疏就听着,自己想到什么就跟蓦疏说什么。来深海久了之后,度芳便觉着无趣,想要回蒲园,这想法一出,她就直接带着蓦疏去了蒲园,带去戏红亭住着。那也是蓦疏第一次离开深海,在蒲园不像深海那么安静,所有人都像互相认识一般,有说有笑,在这里蓦疏认识了璃兮,算是母亲的小半个徒弟。在蒲园,度芳就是自己,不再被人称作二夫人,蓦疏也化名度公子。

  蒲园随意欢乐的日子只是短暂的就过去了,度芳擅自带走蓦疏这件事受到了上任宗君的惩罚,可度芳哪里是这种会受罚的性子,随性惯了的她,没留下一言就离开了深海,以后就再也没有音信,度芳这个名字也只是存在于蒲园戏秀的传说中。

  至于下介,冬藏离开去往中介的时候,押官夏双和昼坤便开始寻找下一位冬藏接替这个位置。上介派来的人只是找人来收拾中介的残局,又觉得冬藏做的事晦气,也就没有与她有多余的接触,知道中介的厉魂怨魄处理完之后便觉得事情完成,万事大吉了。

  就这样,度芳再也没出现过。说起来,或许是因为她冬藏的身份厉怨之气太重,也不需要运气,所以祉仙才无法改变她。蓦疏是她的孩子,多多少少也受些影响吧。

  “蓦疏这孩子的性子太像她了,度芳走后他就不愿和人说话。离开深海也是说走就走了,再后来便是在三介惹下了大祸,成了被三介追捕的重犯,这次应便是被带去上介了吧...”祉仙说着飞到卿芥面前,双手搭在她的肩上,额头对着额头,此时祉仙散发出的金色的光也到了卿芥身上“孩子,蓦疏的命里还将会有一祸,你一定要帮他。”

  “放心吧,我会的。”

  回到池中亭,琅然送卿芥出了深海,琅然好几次都做出欲言又止的样子,对现在已经了解了情况的卿芥而言,她会选择相信蓦疏说的话。

  深海外的场景一如来时的模样。寂静着...

  蓦疏,你这个要我等这么久,还不告诉我,下次见面要是解释不清,让你把浮磐石磨成粉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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