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净追着幻青跑了很久,乐此不疲,看着也十分有趣。
蓦疏带着卿芥回到浮梁,走到之前练琴的小亭子,伯禹和年丰正在亭边坐着谈论着什么。
“伯禹,年丰,我和蓦疏要走了。”卿芥从蓦疏身后走上前。
一旁,浮梁里的下人正在给花草浇水,修枝剪叶。水滴洒在叶子上,又顺着茎流进土壤里,轻快流畅。剪子咔吱一声,苍老的枝子掉在地上,干净利索。阳光有些懒散,像打了个哈欠,送来一阵清风,吹动卿芥和蓦疏脸边的发丝,几缕飘到眼前,显得眼神更加坚定。
光看着弥漫在卿芥和蓦疏两人之间的气氛,伯禹就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
“去吧。”伯禹站起来,走到卿芥面前,温柔一笑,给人不少信心。年丰的目光一直落在蓦疏身上,两人的眼神就交流了一切。
又是一阵风,吹动两人渐行渐远的衣角。两个人转过头相视谈笑的样子,看一眼,就让人羡慕。
“你在担心卿卿吗?”伯禹看了看一旁不说话的年丰。
“蓦疏的事我们始终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总觉得他很危险。”年丰紧皱着眉。
“但他只会对卿卿的笑,卿卿也很喜欢他。就相信他们吧,除此之外的事,以后再说吧。”
门外,卿芥又看了一眼浮梁,还是像出来时那样淡雅,别致。这里对卿芥而言,是个很特别的地方,经历了很多,也收获了很多,一切就好比一场浮梁梦,美好到不真实。
新林,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两人说笑着走到山头,这是他们笑得最开心的一次,毫无顾虑的,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幻青仍旧被异净追着跑,看见卿芥回来,就赶紧扑到她的怀里,异净也一股脑的奋力一跳,结果跳到蓦疏伸出拦截的胳膊上。异净定了一下,一双凶狠的目光朝蓦疏看去。卿芥笑了笑,轻轻地揉了揉异净的脑袋。
“走了。”蓦疏冷冷的两个字又惹来异净冷漠地一瞥。
“麻烦啦。”卿芥温柔一笑,异净才从蓦疏胳膊上跳下去,落地时变回了它本来的大小。幻青头一次见异净原本的模样,两只眼睛瞪的圆圆的。异净摇着头晃着脑,十分神气,在幻青面前做足了大哥样。
卿芥坐在蓦疏的前面,试探着向后靠在蓦疏身上,调皮地一笑。蓦疏的眼里全是包不住的宠爱,甜得任谁多看一眼就要陷进去的样子。闭上眼,低下头,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卿芥的额头上。
顺着风,两人两兽,一行南下。
中介北上新林和南下深海的交界处,两种景象截然不同。北边,花草迷离,枝叶作响,灵气攒动,欣欣向荣。南边,海面无际,色深难测,枯石包围,死气沉沉。
南下深海,无尽未知。
蓦疏伸出手,等待卿芥最终的回答。背后的深海和自己的过去是摧毁他自信的缘由。其实他对自己也没有信心,是想让自己再确认一次,也是给卿芥再一次选择的权利。卿芥没有犹豫,拉着蓦疏的手,紧紧的。
牵着的两只手接连着两颗心。未知就未知吧,危险就危险吧,只要可以一直牵着此时身边人的手,我愿意赌一次。
南花惜时,将心抱诚。陌人相见,经途泥泞。雄鹰跳崖,鲤鱼跃门。人老时过心如初,花开境迁花不败。
拉着卿芥的手,他像是拥有了全世界。拉着蓦疏的手,他就是她的全世界。
从石崖上一跃而下,绕过一堆碎石,在海边,蓦疏伸出手,手心向海,灵气聚集在掌心,食指尖一丝鲜红的灵气飞入海水里,刹那间,海面开启一个散发着微光的圈。卿芥紧跟着蓦疏踏进了圈里。海面平静,圈消失不见,人已处于另地。
深海之上,上介云海,偃修目睹了一切,面露难色,转身去向惇物山。北眙传达给仙帝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上介,原只流传在谈话间的三介重犯终于现身了,据说还有一位长相十分漂亮的女灵人出现在他身边。大家都讨论着重犯要被缉回,必是大快人心之事。
话传到偃修耳朵里,这么多天他对卿芥的担心攒在一起,当初仅一面之缘的那个受伤的男人一直查不出什么。根据卿芥给他写的书信以及听到的消息,偃修第一时间就赶去中介的新林,一路寻着卿芥的灵气,在快到南下深海的空中找到了坐在异净背上的卿芥和蓦疏。偃修脑海中的许多不解之事一下子都有了答案。随着隐去了身形,向上飞入云海之中。
惇物前山的古银杏又长了一轮新叶,采去的药草又冒了新芽。清晨的百雾林露重,水汽弥漫甚远,途径绿植便做停留,圆滚剔透的水珠压低了叶缘,一晃一晃就到边际,摇摇欲坠。
“你来了。”卿尚不紧不慢地给栅栏边的茶花浇水。
“卿上。”偃修低头问好。
“坐吧,尝尝我新种的茶。”卿尚摘下几朵茶花,叫御狸提来一沙壶热水和一瓶晨露。
用沙壶烧开的水带着一点雨后泥土的青涩味,倒入凉玉胚制的杯中去了涩,一两朵茶花入水迅速泡开,缓缓的溢出香味,再滴入几滴净凉的晨露,温住茶温,即刻就可以尝饮。
圆石桌上,凉玉杯中升起两缕水汽。卿尚先端起茶杯,品尝起来。偃修紧接着尝了一口。
“卿上,此前来时在阁中养伤的男子应是那三介重犯。今芥儿与那重犯一起去了南下深海,此事要不要告诉仙帝,以免误伤了芥儿。”
卿尚很享受的样子,饮完一杯又续一杯。“不忙,上介还没有动作,既会等深海自己交出人,南下的那老东西也不是无理之人,不会伤及无辜。如今芥儿既然去了,我们便没法阻止了,这是她的命数。”
“可,这里面牵扯太多了,说不好绝屠的......”
“即便如此,也不可。旁人的涉及只会杂化。我们能做的,只有待她归来,守好惇物山,守好寤青阁。”
偃修的担忧卿尚何尝未有,他一手养大的女儿,他又岂能丝毫不动。早在两百年前,肃清就把在天渊看到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卿尚。卿尚也知道,尽管自己若无其事的让偃修不要插手,自己也一定会在暗中保护芥儿的。
茶香入鼻,清幽甜静,杯中有味,品者无意。
“既然卿上这么说,修自会听从。还有些琐碎之事要理,过阵子再来看您。”偃修饮尽茶杯,起身行礼离开。
“御狸,你去蛟井找柴胡,告诉他我要见他一面。”御狸收拾着茶具,认真听了卿尚的话。蛟井是连接中介东北西南四地的中心,内居的都是位处上介的仙神,处理上介要在中介进行的事物,算是在三介中人缘最广的一脉。而柴胡大人便是总管蛟井的仙神,卿上找柴胡大人应是为了卿芥的事......
“好,我这就去。可...”御狸有些疑惑。
“有什么就说吧。”
“为什么不让偃修哥帮忙,有上介出手不是会更方便吗?”
“这重犯既说是三介,所牵扯的自然是广,很少有人愿意管,何况他刚去上介不久,还是少欠人情好。”
御狸理解,即刻前往蛟井。
上介,北眙向仙帝汇报完,便立即去新林执行捉拿蓦疏的任务,当他到新林时,蓦疏也已离开。在浮梁门口,北眙让鸠去追寻,自己就在浮梁向伯禹询问情况。
“你们不必骗我,这条路下去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到时候再想怎么帮他们吧。”北眙听了伯禹的一番陈述,不以为然,不过从话中也确实能捕捉到一些信息,比如,这几个身份各异的人跟卿芥确实要好。
伯禹和年丰倒是有些迷茫,到底是什么让北眙亲自前来。很快他们想知道的都得到了答案。
灵主正坐在大殿中间,一脸严肃。伯禹与年丰急忙赶过来,察觉到事态有些严重。
“伯禹,上次在内宫闹事的人,你是怎么认识的?”灵主问到。
“您说蓦疏?他是卿卿的朋友,见过几次就认识了,怎么了吗?”
“蓦疏...”灵主小声重复了一下蓦疏的名字,“上介派北眙捉拿他,你们知道了吧。”
北眙是来捉拿小疏疏的?那岂不是说明,他就是三介重犯?!
新林一处,鸠带着追踪到的消息回到北眙身边,一同回上介复命。
绝屠尊殿,王尊诃蛮氏释遣下舞女,放下酒杯,叫人迎接上将孤启汜。然后又把所有人都支开。
“呦,这不是我绝屠大名鼎鼎,威震三介的孤上将嘛。”诃蛮释走下台阶,张开怀抱迎接孤启汜。
“好了,别酸我了。”孤启汜伸出胳膊阻止诃蛮释前进的步伐。“说吧,什么事?”
“好好好,”诃蛮释有些可惜的样子,放下张开的双手,“半佘属去新林的事你也知道,这六属之间的抗衡也存在很久了,这次,我想灭灭半佘属的势力,平稳一下六属之间的关系。所以,就麻烦你啦。”
孤启汜思考着诃蛮释说的话,确实这样做对他也有好处,起码他就不用那么担心启悦的安危了。
“行,你想我怎么做?”
“还没到时机,到时候会告诉你的。不说这个了,听说你此次出去有艳遇啊。”诃蛮释搭着孤启汜的肩膀,一脸邪魅的表情。
孤启汜冷冷的瞥了诃蛮释一眼,转了一下肩,甩掉他的手,走出尊殿。
“去查孤上将遇到的那个女人,查清楚。”诃蛮释脸色一变,对身后身着褐衣专门为王尊查询人事的息子说到。
启汜,你不该有牵挂,有所在乎会大大削弱你的实力,危及绝屠,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