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湘西10

田大有家

得知童莲对竿子营独特的民俗生活感兴趣，对她颇有好感的穗穗请她住下。在田家，童莲第一次看见了看到了田大有粗犷的榨油过程，也从穗穗这里看到、听到了那么多山里有趣的事……

月色下，雷公寨的溪水是那样清澈，童莲忍不住下到了水里，却碰上练完武的田大有也来洗澡。中年人自不会像年轻人那样扭扭捏捏――一时的尴尬转为了溪边娓娓的聊天。

田大有在山里住了一天，童老板不习惯吧

童莲说不习惯也习惯，说习惯也不习惯

童莲望着田大有疑惑的目光，解释道

童莲我是个城里人，城里生，城里长，像这样山里的日子，对我来说是第一次

童莲可又说不习惯呢，对我来说又特别习惯——因为这件事我梦里的生活，那么平静，那么自然，那么—无忧无虑，那么美，跟我梦里想过无数次的日子一模一样。

童莲如果这个世上的每一个人，都能过上这样平静的日子，像这样的夜晚，安安静静的，什么也不用想，那该是一个多么幸福的事啊！

#田大有童老板，你...

童莲别叫我童老板了，其实我不是个真正的生意人，我叫童莲。儿童的童，莲花的莲，你叫我童莲就可以了

童莲要不然你就叫我童老师吧（童莲看着田大有叫不出口的样子笑着说道）

#田大有童老师...

童莲在抗战以前，我在省城教书，你叫我童老师，我听着也习惯

#田大有童老师——女人也教书？

童莲对，我们学校叫周南女中，连学生也是女孩子，都是跟穗穗差不多大的姑娘

田大有讲起了竿子营古老的来历，竿兵祖先数百年保家卫国的赫赫战绩，向来是每一个竿民后裔的骄傲。短暂的骄傲却未能维持――对比眼前这个为了众多难民奔波劳顿、不辞辛劳的女人，田大有突然发现，自己那来自祖先的骄傲，是那样的虚弱。同样的夜晚，沫沫把玩着那把牛角刀。同样的夜晚，天坑岭山寨里，石三怒在望着沫沫离开的方向

这天夜里，童莲看见穗穗在屋门口的溪水边坐了半晚，听见她哼着一曲婉转而凄柔的歌子。

　　“这是翠枝唱与傩送的歌子。”穗穗跟她讲起了这条溪水与天坑岭的古老传说，那流传于竿子营的凄美而壮烈的爱情神话，是那样深深打动着童莲。她就在那一刻打定了主意：她不能破坏这祥和的山里生活，她明天一早就走。

田穗穗明天就走？

童莲嗯⊙∀⊙！

田穗穗可是，你不是还有事情找我阿爹帮忙吗

童莲对，我原来啊是打算慢慢找机会求你阿爹帮我。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田穗穗为什么呀

童莲因为我看见了你跟你阿爹过着是什么样的日子——这么平静，这么美好，不因该被打扰。再说，我也没有权利让你阿爹，还有杆子营的这些乡亲们为我自己的事去冒险啊

田穗穗可是，你不是说外面有好多好多的人在受苦，所以才找我阿爹帮忙的吗？

童莲对，外面是在大战，战争是破坏了很多人的生活，让我们整个民族都在饱经苦难，可是已经有那么多受苦的人，既然幸福已经那样难得。那么，在这些战争之外，在这些苦难之外，在这片梦一般美好的山里，能留下这样一片无忧无虑的幸福和安康，不也是应该的吗？

童莲所以明天一早，童阿姨就走了

田穗穗不，我去跟我阿爹说

晚上穗穗再忍不住了，尽管相处短暂，但她已经那样喜欢这个一肚子墨水的童阿姨，她无法理解，阿爹怎么就不肯帮她。，田大有改变了主意，尽管他对抗战的需要不甚清楚，但竿民也是中国人，包括他。第二天一早，童莲走出田家大门的时候，才发现田大有已经收拾好在等着她

田大有我陪你去找龙十四太爷，竿子营的大事，只有他，才做得主。

龙府

龙太爷没有答应童莲与汪兆丰的请求，童莲、汪兆丰只得失望而归。但田大有却是龙太爷与耀武共同欢迎的对象：耀武记挂的是穗穗，他使劲亲近田大有，他拐弯抹角地打听，他得到了去雷公寨田家做客的机会。龙太爷关心的，则是田大有是月月的亲姑父，要是谈婚论嫁，姑父老爷的份量可不轻。打听清楚了月月还没有许人家，借着送田大有的机会，龙太爷拉上耀武，一起登了瞿家的门。

瞿家

瞿月月十四太爷，请用茶

龙老太爷好好好，月月妹伢（十四太爷大量着月月，笑着说道）

瞿月月大少爷请用茶

龙老太爷瞿先生，到底是你这满屋子书香熏大的，端茶都有个端茶的样子，跟那山里的野丫头就是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啊

瞿先生那里，这是家里来了客，平时一样的野

瞿先生月月，去南坡上摘些桂花，给太爷带回去冲茶喝（瞿先生看出龙十四太爷他们有事要说，就打发了月月出去）

瞿先生六伢子，去给月月搬个梯子

龙老太爷这不是有耀武嘛，让他给月月扶个梯子，擂个篮子，累不到他

瞿先生这怎么麻烦大少爷去呢，有六伢子就行了

龙老太爷什么麻烦不麻烦，耀武还不快去

龙耀武不是要商量书院翻新的事吗

龙老太爷那些事，你懂多少，有我和瞿先生在。你不是一天啰嗦事情太多嘛，今天放你一天假，还不好呀

龙耀武哎！那我去了

龙耀武月月，你不是来打花的吗，这么多怎么不打啊

#瞿月月嗷——我，我打不着

龙耀武我来吧

#瞿月月谢谢你，大少爷

龙耀武唉！莫喊我大少爷，最烦人家喊我大少爷了

#瞿月月喊你大少爷你还不高兴啊

龙耀武高兴个脑壳呀，只要大少爷这三个字一出口，肯定就有我的麻烦事

#瞿月月为什么呀？

龙耀武怪也只怪得我阿爹，非要起死得那么早，搞得我十八岁刚戴耳环就当起了家。杆子营呢，几百年又是这个规矩，大事小事，不管什么事呢，就找龙家，而龙家呢，又是大少爷当家，反正是大少爷当家结果就一天到晚，一天到晚的大少爷——大少爷，不管哪个喊我大少爷，就得我去给人家办事就连街上两口子吵架，也得我去给一碗水端平咧

#瞿月月那你就从来没喘过气

龙耀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八岁到现在，所以啊，阿公好不容易放我一回假出来玩，再莫喊我大少爷啊

#瞿月月那——那我就喊你耀武了

龙耀武哎...这才对嘛

汪兆丰不甘心，深夜，他再次拜访龙太爷。见龙太爷乃精明之人。汪兆丰只能露了底：运送抗战物资的确不假，但顺便建立起战争期间联接湘黔川三省的秘密走私商路，贩远在湖南价格爆涨的大烟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有慈善总会的金字招牌，大烟就能一路畅通无阻，那将带来惊人的财富。只要龙太爷肯合作，保证商队的安全，他愿意跟龙家五五分成。巨大的财富令龙太爷为之动容，但是，竿子营有禁烟的老规矩，他怎么好带头违规呢？龙太爷一时难以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