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潇:“刘启航,几点了?”
刘启航停了笔,伸出手腕瞧瞧手表,从鼻尖朝着那个抱着枕头窝在沙发上的家伙嗤哼一声,“快十二点了。”
萧潇:“你说濑凌琦玖一个日本的富二代,一个人跑中国来读书,放着养尊处优的花花公子不做,在这儿待着?话说回来……我还真没看出他有多么乐在其中……”
见刘启航不搭理他,自顾自埋头做作业,萧潇也就自话自说下去。
“就算是不受家里人待见,地位不好,相比之下,这儿又有几分好?要是我啊,定会珍重富贵的命,大把大把挥霍钱财,怎么爽快怎么来,才不负此生。”
“你知道吗。有人在办公室看过他的资料,他爸濑凌西泽是大阪三江集团的总裁,三江集团是日本最大的商业地产投资公司之一,我去!换做是我,怎么说也得乖巧又忍气吞声待在这样的父亲身边…….”
“吱----”
两人同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刘启明朝萧潇使了一个眼色,他便立马老实住了嘴,往沙发里头缩了缩,正把被子使劲往头上扯,生怕被顾晨听见,假装睡觉好了。
却是秦烨然。
萧潇沉默半晌,朝秦烨然嘿嘿一笑,刘启航和他是同学也就熟络些,可能吧……萧潇觉得秦烨然这人也算不上闷,挺冷静的,话不多,气场够足。长得和自己身边大部分人都不是一个级别的,可能更成熟些,年龄上估计是哥哥。
秦烨然偶尔回的像这样晚,有时可以在图书馆待很久,有时在操场跑步,依然是跑很久才大汗淋漓回寝室,说好听点是有耐心,其实就是钻牛角尖,像喜欢跟自己过不去似的。
秦烨然也就很自然回应刘启航和萧潇,像现在,他一边擦着汗一边也能朝客厅的室友笑笑,不过若是濑凌琦玖在场,那招呼就不用打了,直接冷着脸无视掉三个活生生的室友。这是萧潇的发现。
“秦烨然,见到濑凌琦玖了吗?”刘启航问出了萧潇想问的。秦烨然像很厌恶濑凌琦玖,莫不是小弟没做成,谄媚多了反倒遭了嫌弃。
萧潇:哎,怎么突然有些同情……看来大家谁都不容易啊。
显然是嫌弃了,秦烨然摇摇头迫不及待去了洗手间,“砰”甩上门,仿佛光听名字就晦气。
刘启航面露疑惑,不过也就一瞬间收敛了思绪,管不了那么多。收拾作业准备进房里去,萧潇还在喋喋不休八卦。
“我还没说完啦,濑凌琦玖是大儿子,根本不是什么庶子,可牛掰着呢,只不过好像母亲不在了,后他爸很快又娶了一个日本人……”
刘启航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盯着萧潇,有些让他头皮发麻。
刘启航:“是不是生母是中国人所以他会中文?是不是后母很快又生了个儿子所以就不宠他了?”
萧潇用一种万分惊讶的目光迅速回应他,“是啊!对的!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找人调查他啦?”
咳……有点嘴快,暴露了。
“行了,我猜的,还说什么是学生资料上写的真是撒谎不带脑子,这种事……不想说了,跟你站在一起感觉浑身不自在!”
说着说着人就跑了。萧潇百无聊赖翻开自己的手机,十二点了,还没回,电话号码都没留,幸好没查寝,背景再大又如何,从校领导,老师再到学生,这儿的人不简单的多了去了。
“他还没回来吗?”
是谁在问?秦烨然?
萧潇回头有些吃惊,“这么快洗完了?哦,他?!是……指的濑凌琦玖?”
秦烨然擦着头发,坦诚点点头。
“对啊,一直没看见他,夜不归宿,还真是敢于向高主任宣战啊!”
虽然不清楚秦烨然为何心血来潮问这个,反正担心是不可能的,看那人漫不经心的神态,一点看不出他担心濑凌琦玖这个室友。
果然,话音刚落秦烨然就进屋了,只是不到半分钟他又穿好外套出来了,“对了,你看到我手机没?”
萧潇愣愣摇头,帮着到处找了一圈没发现。“不会是掉图书城了吧!快去找找,上次我才去了趟里阁,书桌上的手机转眼就被偷了,图书城不打烊,丢了手机一时半会多不方便!”萧潇以为他不心疼钱,不过连衣服都换好了,是铁定会出去了的吧。
刘启航从房间出来:“诶刚才是濑凌琦玖回来了”
萧潇向穿着格子睡衣拿着水杯出来的刘启航解释,“不,是濑凌琦玖出去了,找手机。”
刘启航:“干嘛?”
萧潇:“找,手,机。”
刘启航:“啊??”
萧潇:“……手机”
刘启航:“他回来时手机就在他手上拿着啊。”
萧潇:“??”
刘启航:“外面下雨了,他带伞没?”
萧潇摇头:“……”
秦烨然慢慢走,步子断断续续不见半分笃定,细雨打在他脸上,他看着花坛里的花花草草都不堪一击,感受着冰凉刺骨的雨砸向自己的脸。
人的脆弱不一定会得到感同身受的怜悯,就像黑夜里的野猫只能自我舔舐。
就算雨声打着尘扉,世界还是静谧的。多久看不见色彩了,甚至连漆黑的夜晚都叫不醒心头的五味陈杂,麻木了。世间有很多这样的人吧?
秦烨然在想自己是不是。
最后发现,原来不是的,自己还是有感情的,期待色彩的,不过呢,有些疙瘩终究是留了疤,遗弃吧,那些色彩和那声音,那脸一同,不要也罢。
秦烨然总是做的和想的不一样,才出校门就沿着街道疯狂奔走,打转,张望。
明明在惊慌。
都市的夜色实在华魅,高楼灯悬,林林总总,千千万万的灵魂汇聚。疯狂,淡漠,这是城市的通病。
沁入眼眶的雨滴和陌生又炫目的霓虹灼烧着秦烨然的眼睛,交织着川流不息的车辆,野蛮张扬的鸣笛声和潮湿冰冷的空气,热闹的样子真的让人特别孤独。
一瞬间的孤独袭来,秦烨然突然在路灯下住了脚,我在惊惶什么?他需要谁担心,他根本没在这里。
“我真是疯了才……”
找不到那家伙,不知上哪玩了,大街小巷兜兜转转,不见人影……
秦烨然深吸一口气,甩甩掉头发上的雨水,双手插在口袋里,斜倚在站台铁柱子上,非常讽刺地轻笑出声,闭上灼疼的双眼。
“远比你想象中严重,右眼间歇性失明,左眼……没有色彩了,顾晨你知不知道,没有色彩是什么?就是灰色的意思。”
其实也不用太伤感,想要颜色的时候,乞求右眼不要发作便好了。
他在心头自言自语。
最后秦烨然静悄悄离去,背影明明很洒脱,却有说不出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