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烟火洇透天光。
自从她到了这里,就再未见过白日。当然光明是绝不可能于此处相容的。目送烟火西流,悬月东山便是她的日复一日,鲜红的彼岸花摇曳在雕栏三步外,她踱步而出,顺手揉碎一朵,丢进风里。
真有“茫茫来日愁如海”之感。
她想。
为什么要耗在这里。
她缓缓睁眼,黄昏刹那冲灌进她的琉璃色眼眸,微微上挑的明媚双眼徒增几分倦色。她淌到奈何桥下,悄悄溺在沸腾的彼岸花海里,移一几案,摆酒坐下。
桥上人们各自走着。在经过孟婆屋子前,总有挽手折衣之人,过后便各自游走,只留一个一生中最重要的信物,复了生平最美丽的模样,踏上奈何桥。
于是从那时起他们愈变愈幼小,晃晃悠悠的过了桥,慢慢的,就归为一岁婴儿的模样。
她喜欢在桥头看人们的美貌,俗世人的风光总会惊她几分,虽然他们都远不及她的面容之明艳;或是看桥尾半透明的婴孩们步履蹒跚的穿身而过,也别有一番趣味,俗世人不谙世事的模样也总是可爱的。
而今日,她择了河心一小洲,观人们十余岁的面容。有些少男少女们不经意牵起了手,行至半途,慢慢放开,逐渐不谙世事起来。
颇有意趣。
夜半,月悬中天,云烟翻涌,天空波光粼粼。侍女月慢缓缓撑篙渡江而来,近她几步。
“该回殿了。”
她回头,眼里尽是被冲灌至明至净的皓然月色。
“为什么要做这个阎王呢。”她轻叹,目光荡向月慢。
“俗世总是值得品尝的,我们只是一个酿酒人。”月慢淡淡地说,“而已。”
她摇了摇腕上的银铃,楼外霎时灯火俱尽,朝云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