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环境里,她没法看清玉佩的样子,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将玉佩放在鼻下轻嗅,玉莹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木兰花香味。
她抚摸着玉佩,又想起自己库房里有一个放满了玉石的锦盒,不禁轻笑出声。
许利泽能想象得到,面纱之下,表妹的笑容有多好看,只可惜他无法亲眼看到。
他有些不甘。
他们两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可谓不深。可自从表妹伤了脸,他就再也没能看清她的面容。他和她之间,隔了一层薄薄的纱。
此纱虽薄,却让人觉得似一座山一样巍然屹立于两人之间,把他和她的距离,越拉越大。这让许利泽时常感觉不安。
那份不安随时光的积累日益浓烈,而今,他终究按耐不住了。
许利泽“我记得,表妹去年已经及笄了。”
许利泽小声地开口道。这个话题转的有些突兀,玉莹虽然有些诧异,仍然乖巧地点点头。
许利泽“过了中秋,我便20了。”
许利泽敛了笑,直直地看着汤玉莹,脸上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许利泽“我想,等我行罢冠礼,我便上门向舅舅求娶于你。表妹你,可愿意嫁我?”
汤玉莹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上辈子,表哥未曾有机会对她说这句话,两人已永远地分离。
这是玉莹两世为人,第一次听到许利泽说,他想娶她。
玉莹沉默了。
她低下头,手里抓着许利泽刚给她的玉佩,手指无意识地描摹着暖玉上的花纹,一遍又一遍。
她一直没有回答。
或者说,现在的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许利泽的感情。
面对在乎的人,我们总是容易患得患失。
许利泽“你,你不愿意吗?”
得不到意料之中的回应,许利泽有些慌乱。
他原本以为,这么多年的情分积累,表妹也是喜欢他的,是愿意与他相伴终生的。
可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吗?
汤玉莹“说起来,表哥也许久未瞧见过玉莹的样子了。我如今长成什么样,表哥都不好奇吗?”
汤玉莹却没有回答他。她放下手中的玉佩,抬起手,把面前的白纱撩了起来,挂在帽檐边上。
汤玉莹“不如让表哥看看,如今的我,长成什么样子吧?”
玉莹的声音出奇地冰凉,不似刚才与许利泽谈笑时的娇俏,仿佛一个森凉的空洞,席卷了世间所有温度。
汤玉莹“也许等表哥看过我的模样,就不会再有想娶我为妻的念头了。”
在放下玉佩的一霎那,玉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如同一把锋锐的利刃,准确地劈向她脑海里那一团尚未解开的浓雾。
伴随着金光一闪,那团雾,散了。
她回来这里,虽说是为了许利泽。
可说到底,是为了自己。
因为她再也不想重蹈覆辙。
因为她想要改变曾经发生的一切。
她想要改变所有的,发生在自己,父亲,家族,和许利泽身上的不幸之事。
如果许利泽真的接受不了,又如何?
反正,他们两也并未说亲。大不了,两人从此陌路而已。除此以外,好像也不会怎样。
上一世,许利泽确实爱汤玉莹爱得深沉。
但这一世,表哥连她的正脸也没见过几回,他的真心是否一如当初,并不好下定论。
毕竟,人都是善变的,不是吗?
玉莹嘲讽地弯了下唇角,抬眼看向许利泽。
断断续续困扰了她许多年的事一朝想通,她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
表哥对自己,真的很重要。可他若是真就从此厌恶了自己,她也绝不将就。
上辈子,汤玉莹做不成一只自由的鸟儿。
那么这一生,她只想为自己而活。
亭外候着的下人都规矩地低着头,除了许利泽,没人知道玉莹做了什么。
这是十年来,许利泽第一次清楚地看清汤玉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