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怜世亓和李棉在静心阁再次会面。
“这地方除了你我二人再无外人，这下子可以放心说了吧。”怜世亓随意翻看着书架上的古书。
“这……”李棉用浑浊的眼球看了看东方重华。
东方重华心虚地把脑袋撇开了：别看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跟着你们来静心阁啊。
“哦，青儿不算是外人，他是个好孩子，他不会往外说的，”怜世亓丝毫不在意东方重华的在场，他挥手示意让东方重华和李棉坐下，自己也坐到了龙椅上，拿起毛笔准备记东西，“现在可以说了吧，放心，出了什么事让朕兜着。”
“老臣不敢，不敢。”李棉拜了一拜，随即开始含含糊糊地絮叨：“陛下想让地方发挥自主性是好事，但陛下有没有想过，这南方，这江南之地，可能没有陛下想的那么简单？”
怜世亓正在写字的手顿了一顿，抬头看向李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棉咳嗽了一声：“其实东方芸南方一行，一直都在和我通着书信。据他考据得知，上一批修建的水利，虽然明面上看不出来问题，但经此水患，发现很多设施都不符和当今的使用要求。”
也就是说……东方重华一惊。
“也就是说，陛下，当时的水利工程，可能有人在偷工减料，克扣了陛下调拨的银两，才修成了这幅样子，以至于多雨之时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涝灾。”李棉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怜世亓的表情。
怜世亓点了点头，没什么特殊的反应：“李老先生，您不用管着朕的心情，您就事论事，该说什么说什么，有什么顾虑也一并说出来。”
李棉深深叹了一口气：“虽说陛下给了小芸高一级的官衔，可是他在江南一地行事处处受阻，官府的批文还不及地方那些大势大户人家的一个点头……就仅仅是查一下云州当地的设施受损情况，小芸就差点出了意外……“
意外？东方重华内心一紧，恨不得马上去问李棉关于此事的相关事宜，但这毕竟是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东方重华没敢过于放肆。他只能听着，暗中揪着自己的朝服，布料在手里被揉成了一个皱皱巴巴的疙瘩。
“嗯……也就是说，现在江南的地方官很是嚣张呗。”怜世亓在砚台上沾了沾墨。“其中不乏有些敢于蔑视朝廷的贪官吧。”
李棉浑身微不可查地一紧，继而慢慢点头：“不过，这一切都是小芸和老臣的斗胆猜测……”
“不用猜了，”怜世亓冷着脸甩笔，“都出了压榨巡视大臣的事，还能有什么理由为他们开脱？真以为自己离着朝廷远，就敢如此放肆？”
“陛下息怒！”李棉马上慌张下跪，把正在发呆的东方重华吓了一跳。正当东方重华膝盖刚刚着地，怜世亓就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朕倒是没怎么生气，”怜世亓站了起来，去桌角拿了一张崭新的宣纸，“江南不平，这我也能理解。朕年轻的时候一直在北部混迹，南方是我那不成器的皇兄的地盘。那群幕僚，说不定还是不服于朕的即位，趁着北狄那边好不容易安顿，又去江南给我加上一餐。”
东方重华想起了废太子怜世民，嘴角微微一抿。他想起之前父亲临终之际讲的秘事，说是这个怜世民因为败给了怜世亓害了疯病，就一直被怜世亓囚禁在宫里，自此再也没出现到群臣乃至天下人的视野里。
要不是怜世亓提及，东方重华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东方重华看向窗外，外面原先郁郁葱葱的灌木全没了颜色，只有片雪浮于其上，盖住了原先的零落破败。那个怜世民，说是囚禁，但事到如今，他真的还活在冷宫里吗？
怜世亓是那么一个念及旧情的人吗？
“不过，”怜世亓话锋一转，“南方最近上来的地方奏折，可都是一片休养生息之势啊。“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