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请假

这事要从四年前说起。那时关皎皎还是名无所事事的大四学生，早早保了研，整日里没什么忙事，便索性全身心投入到了网络小说的写作中去。她自小便喜欢文学，写东西纯粹出于兴趣，没想到作品竟意外地小火了一把，吸引了一票忠实粉丝。

那本小说，便是后来被她卖了版权，即将要开拍成网剧的《子夜歌》。

至于楚别川，则完全是她人生中一个意外。那时候她曾无意中点开一个选秀综艺，原本对这种节目毫无兴趣，那日却鬼使神差般看了下去，然后便看到一个干净清爽的少年，站在台上，笑的整个舞台都要化了，对着大家介绍：“大家好，我叫楚别川。”

小说中的男主角突然就有了脸。

所以于她而言，《子夜歌》又名《楚别川脸传》。

她那时不大追星，所以那档综艺看的断断续续，不久便将少年也一并忘在了脑后，但小说是确确实实的火了。再后来她也因为一些事情缺钱，便借势将版权卖了出去，却不曾想这么些年后缘分当真奇妙，兜兜转转，她真的成了楚别川的粉丝，他也确确实实出现在了她手机里那几张照片中。

也就是说，她的偶像来竞选她的男主角。

关皎皎尽了全力让自己冷静，一手控制着嘴角，一手捧着手机，尾音有些遮掩不住的上扬：“这位姓楚的演员不错，他的笑容特别有感染力，和主人公很像，你觉得呢？”

然后，挂掉电话，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

火锅店内。

“我去，你真的要去跟组？”

陆辞一口水没憋住，呛得咳了一身，关皎皎一边默默递纸，一边默默点头，见陆辞还要大声嚷嚷些什么，忙制止道：“这会儿姑娘多，你注意点形象。”

陆辞闻言，左右一瞧，一到饭点儿果然又添了不少客人，满眼的花红柳绿。他色色一笑，忙自己把自己收拾干净了，一扯衬衫领子，声音也降了好多度：“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当编剧啊，工作不要了？”

陆辞和她是多年好友，两人因为父亲辈的交情于高中相识，大学一直保持联系，工作后又颇有缘分的成了半个同事，是以二人现在相交甚笃。

陆家父母也待她很好，当年父亲的后事就全赖陆家帮助，如今更是俨然将她当作女儿看待，和章队一起特荐她到公安。两家原本不过同事之谊，能做到此步，已是让她感激不尽。

思绪飘回当年，关皎皎神色黯了黯，被陆辞一只手在眼前晃的回了神，有点呆呆地对着他：“啊？”

陆辞疑惑：“今天怎么了，往常不都活跃的跟条二哈一样？我刚才问，你工作咋办？”

关皎皎白他一眼，然后道：“请假呗，反正我也不用一直跟，请个一两星期，去凑凑热闹，然后我就回来了。这阵子队里也不忙，多磨一会儿，应该能给我准假。”

两人的父亲当年同任重案组，如今陆辞承父业，年纪轻轻便成为刑警，关皎皎则承一半父业，成为重案组外聘渗透工程师。不过她这工程师主管协助侦查，在没什么大案时，就只能没事找事维护半天网络，连网警的活都去蹭一些，属于典型的假忙活。

帝都治安颇佳，最近尤为太平，想来她就算跑个一月两月，重案组那章老头子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打定主意，下午，她去到老章的办公室，半趴上他的办公桌，笑得一脸谄媚：“章叔，跟您商量个事呗。”

老章五十出头，长得比较严肃，表情也不大灵活，平时冷着张脸，很是能吓唬住新人。

关皎皎倒不怕他，她初学步便认得这铁疙瘩，扯过他脸逗过他笑还在他怀里泄过洪，平时不管怎么瞪，都只管在他面前作妖，反正只要顶着张天真无辜的脸嘿嘿一笑，老头子气不过也舍不得，只能铁青着一张苦瓜脸乖乖认栽。

见一道目光瞪过来，关皎皎立刻乖乖站好，战略认怂。

老章抬头，慢慢开口：“什么事。”

“我想请假，去遥远的南方看看，去追求远方与理想。”

老章剜她，说人话。

“最近在组里没有什么专需的工作，而我的状态也不如从前了，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换一换环境，调整心态，增长见识，以更好地投身到为人民服务中去。”

老章继续剜她，说实话。

“我想去见我偶像，顺便挣点钱。”

老章问：“多久？”

她觉得成了，于是便道：“原本是一个月，不过我怕去太久会耽误组里的工作，就压了压时间，半个月应该是可以的。”

老章看着满眼贼光的女孩儿，那样生动活泼的样子，略一愣，没怎么犹豫就点了点头。

关皎皎这样容易就得了圣旨，欢脱不已，跟老章嬉皮笑脸攀扯几句，蹦跶着便要去计划她的横店半月游。

老章却看着她的背影出了神。

半个月不算短假，只是看到姑娘那样期待的样子，便完全不舍得让她失望。

他当年是关父的手下，一路追随着他到了重案组，在关父意外逝世后才继任了队长的位子，又没有女儿，对这看着长大的孩子是怜爱甚至纵容的。

何况，这是继队长走后，难得看她真的开心。

思及此，他叹了口气，愧疚之意更甚。

这边，关皎皎回到家，简单收拾后，当晚便坐上了飞机。

飞机驶过高高低低的云层，她靠在座椅上，有些雀跃，还有些忐忑。

选角是大事，她的话只是个参考，但楚别川顶着张男主角的脸，直接拎了厚厚的原著读后感与心得过去，再加上之前试镜时的优异表现，可以说是是毫无悬念的拿到角色。

所以她此去，板上钉钉能够见到偶像。

不过，此次之行，可不只是为着这么一件事。

这起涉了毒的案子给她提了个醒，有些事情该提上日程了。

关皎皎合上双眼，静静地，懒得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