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姜以迟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才能允许自己尘埃落定，万念俱寂。但顾行舟却用几秒钟成功演绎了百年身，漠然逼仄的目光维持着作为男人最后的尊严。
他让姜以迟看到了他的执拗，哪怕这段昔日感情早已面目全非，依然坚持着；跨国奔赴西雅图，如此卑微，卑微到了近乎强人所难。
他帮姜以迟收拾行李，衣服装进去，又被姜以迟拿出来，如此反复几次，就算是无坚不摧的顾行舟，也终于在这一刻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心力交瘁。
一件衣服，在顾行舟和姜以迟的手里争执不下，紧绷的气氛一触即发。
顾行舟下颚收紧，率先松开手。
姜以迟紧了紧手中的衣服，站在那里，垂头不吭声。
这时候的姜以城反倒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如果顾行舟连清醒时的姜以迟都应对不了，那他又怎么放心把姜以迟交给顾行舟带回国呢？
顾行舟抿紧唇，看了她一会儿，“不带衣服也可以，回国后，我再让人帮你置办。”
“你别逼我。”姜以迟声音很低，很冷漠。
太阳穴跳动着，顾行舟伸手扯开衬衫衣领，简单的动作间却透露着疲惫，看向姜以城，皱了眉：“姜先生能暂时回避吗？我有话跟迟迟说。”
姜以迟从不知道姜以城竟会这么配合顾行舟，她听到了关门声，然后低垂的眸子里，看到了靠近她的顾行舟。
修长有力的手臂圈在了她的腰间，他并不说话，冰凉的唇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声音低哑：“迟迟，世事无常，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如果我听从你的意愿离开姜家，在大街上出了车祸，坐飞机发生空难，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我很有可能因此再也无法相见，就算是这样，你也要狠心跟我分开吗？”
姜以迟喉咙收紧，发不出任何声音，抬眸看着顾行舟，颤动的睫毛上隐有湿意。
顾行舟眸光漆黑，深不见底，额头与她相抵，彼此呼吸缠绕间，他说：“在你眼里，我对你的情就那么薄吗？律师迟迟，我要；疯子迟迟，我也要。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六年，我不想再有另一个六年从我们生命里溜走。”
姜以迟从不知道她的心竟然可以化成一池秋水，湖水很凉，但却被温暖包裹着，如同现在她在顾行舟的怀里，她看到他冷峻的五官靠近她的脸，察觉到了唇上的温度。
这个藏在记忆里的亲吻，无关强势，只有克制，仿佛把她当成了易碎珍品。
她没启唇，他并不勉强她，临摹着她的唇线，温情。
“跟我走，嗯？”手指滑入她浓密的发丝里，潮润的气息竟一路飘到了心里。
这一刻，他把她当成孩子轻哄诱骗着，她何时见他这么低声下气过？
她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竟是酸涩一片。
闭目，妥协。他是她的毒，戒不掉的。
姜以城上午有案件需要出庭，没办法去机场送姜以迟。
在家里吃早饭时，姜以迟说：“我回国这件事，需要跟妈说一声吗？”
姜以城说了一声“不用”，便再没任何反应。
姜以城有心事，让姜以迟离开，他的决定无疑很冒险。母亲出院回家，如果看不到姜以迟，想必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母亲张雅生病住院，姜以迟是不知道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母亲了，这次离开西雅图，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如今听了姜以城的话，神情如常，但内心却多少有些失落。
餐厅光线有些昏暗，姜以迟的反应落在顾行舟的眼里，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姜以城的沉默，让顾行舟有了某种预感，沈雅怕是出事了。
顾行舟没问，他跟姜以城鲜少打交道，但却清楚姜以城的为人。自尊心很强，不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他若帮姜以城，十有八九，姜以城是不会接受的。
这顿饭吃的异常沉默，就连姜晓也沾染了离愁，眉眼间溢满了不舍。
她看着顾行舟，眼睛红红的，“顾叔叔，你要好好照顾姑姑。”
顾行舟点头。对于姜晓，他喜欢她之余，更多的却是感激。如果没有她，他和姜以迟将会相见无期。
姜以迟的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但手指却在桌下悄无声息的握住了姜晓的小手。
早晨七点左右，西雅图格外清新宁静，不远处的房屋建筑被晨曦阳光笼罩着，仿佛画中景。
姜以城和姜以迟拥抱离别。
姜以迟脸贴在姜以城胸前，衬衫面料上带着他的体温，烫红了姜以迟的面颊，也烫红了她的眼睛。
“能不能告诉我，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姜以迟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干巴巴的。
六年前，那些被姜以迟遗失的过往，姜家人闭口不谈，如同姜家阁楼里面的她，都是不能言说的秘密。
姜以迟有时候会欺骗自己：也许有些东西随着时日渐长，注定会在光年里慢慢老去，直到再无痛感。秘密如此，悲喜如此，感情更是如此。
但午夜梦回，她总是能从脸上找到哭过的痕迹，摸向枕头，竟是濡湿一片。
她在梦里哭，在现实中学会麻木，每天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她心存恐惧，那句“生不如死”，是真的。
姜以城松开她：“我只知道六年前你出了一场车祸，其他的一概不知。”
除了这一句，姜以城再也说不出其他话。
姜以迟小拇指的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你知道吗？那六年光阴，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它让我从年轻，一步步走向了苍老……”
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失去了什么？
平静的话语，但闻听者的内心却传来钻心的疼。
顾行舟站在一旁，脸色有些发白，但很快又恢复了如常神色，淡漠中夹杂着冰冷。
顾行舟牢牢箍住了姜以迟的手臂，眼神深邃压抑，他想对姜以迟说些什么，随便说什么都可以，但他最终选择了无声，一寸寸松开姜以迟手臂，背转身，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街道里，晨间喧嚣声忽然一下子远去了，只剩下姜晓压抑的啜泣声。
顾行舟握着姜以迟的手，轻声说：“走吧！”
漫长飞行，头等舱异常寂静。
姜以迟做了一个梦。
熟悉的梦境里，她被人紧紧的抱在怀里，那么亲密的拥抱，仿佛能够挤出她胸腔里所有的空气。
男人身体在颤抖，脸庞埋在她的脖子里，温热的液体灼烧着她的肌肤。
她说：“别碰我，恶心。”
醒来，是因为有人在给她擦眼泪，指腹温暖，没有看那人，但却把脸转了个方向，埋在了他的颈项里。
“做噩梦了？”顾行舟单臂搂着她，指尖触摸她的发根，声音温润。
姜以迟摇头，该怎么跟顾行舟说呢？神智清醒的时候，她每天都盼着能够回到中国，如今她终于坐上飞往中国的班机，反倒有些近乡情怯，害怕起来。
太久没回去，记忆中的那些人，在沙漏中流失，她都快忘记他们长什么模样了。
沈沚（作者）做人好难
沈沚（作者）我一直承受着我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帅气
沈沚（作者）噗哈哈哈哈
沈沚（作者）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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