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顾行舟伫立在门口，深沉复杂的眸与姜以迟无言对视着。
空气凝结，不知名的情绪刺痛了姜以迟的神经，但她却用平静封存了内心所有的澎湃。
这个世界很残酷，残酷到昔日恋人近在咫尺却无话可说。
顾行舟笑了，宛如初春雨露，蕴着淡淡的暖。
姜以迟也在笑，笑容蔓延眼角眉梢，宁静平和。
他和她的笑容，只有自己最清楚，究竟有多牵强。现如今，哪怕他们笑的再灿烂，也无法挽回旧时光。花至荼蘼，留不住的是阡陌红尘，似水流年，唯一能留在彼此生命里的却是繁华三千，缄默不语。
房间安静的很。
顾行舟看着姜以迟，黑眸沉静，轻声问：“还能认出我是谁吗？”
“……顾行舟。”姜以迟坐在椅子上，眼神温暖，笑容清浅。
心竟痛的无以复加，顾行舟单手抓紧托盘，才不至于手松打翻晚餐。
很久之后，顾行舟方才开口：“这些年，你过得……过得还好吗？”
“还不错，你呢？过得好吗？”姜以迟言语不着痕迹，带着诸多云淡风轻。
“……好，我很好。”
顾行舟说这话的时候，单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另一手端着餐盘，靠着阁楼房门，低着头，情绪不明。
姜以迟唇角带着笑，静静的看着他，即便是多年后的今天，顾行舟背对着光，依然美好如初，仿佛一幅凝固在时光里的名画。
姜以迟喉咙有些紧，张嘴试了几次，这才发出声音来，“再不把晚餐端给我的话，该凉了。”
顾行舟抬起头，眼眸温润，但嘴角这次却是真的笑了。
他把餐盘放在桌上，姜以迟已经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因为坐的时间太久，她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往餐桌方向走。
走近，姜以迟看着碗里盛放着鲜虾粥，低语道：“看起来很好吃。”
她和他离得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
姜以迟心跳迟缓，睫毛颤动，试图打破这份突如其来的沉寂，伸手正欲端鲜虾粥时，身体却被顾行舟圈到了怀里。
“这个拥抱，迟了六年。”呼吸贴着她的耳廓，声音低哑紧窒。
姜以迟鼻息间都是顾行舟的气息。一夕间，似乎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不见了，好像只要彼此相互拥抱，就可直达地老天荒。
她说：“曾经的姜以迟已经死了。”
“她没死，只是灵魂破碎了，哪怕她的灵魂需要缝缝补补，我也不舍丢弃。”
姜以迟额头贴着顾行舟脖颈，所以顾行舟说话的时候，她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喉结在颤动，就连声音似乎也有些呢喃不清。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想看他，却被他按住脑袋，“别看。”
姜以迟不再看他，因为潮湿的情绪，早已溢满了她的双眼。
现在的顾行舟，已不再年轻
沉默的拥抱，似乎能够开启所有未曾说出口的语言。
对于姜以迟来说，她做了一个遐长的噩梦，但顾行舟的到来，却冲淡了流年里所有的悲伤。她告诉自己，也许假以时日，曾经念念不忘的人会搁浅在老去的时光里，像深山野花般自生自灭。
跌宕起伏的从来都不是命运，而是心境。但如今，她靠在顾行舟的怀里，这才意识到她有多渴望他的靠近，时间无法销蚀她的思念，但却生疏了拥抱。
六年不曾亲近彼此，她隐隐颤抖，呼吸紧张，那么轻缓的速度，似乎生怕会惊扰了顾行舟。
模糊不清的记忆里，曾经有人对姜以迟说：“爱上一个人将是承载苦难的开始，但这世上有远比爱情更加矛盾的存在。假以时日，你还会想起那个念念不忘的他，但内心深处将不再有任何波澜。”
说这话的人是谁，姜以迟早已忘记了，但那个人说话的语气，姜以迟却深深的记在了脑海里，悲悯温暖中却又夹杂着怅然。
那个人错了，再次见到顾行舟，她的心依然会漏掉好几个节拍，瞬间就失了分寸。但那个人说的话也并非全都是错的，至少有一点他说对了。在这世上确实有比爱情更加矛盾的存在，比如说：时间、现实和变故。那是人生里无端浮出来的空白，好似一堵墙，生生隔开了她和顾行舟。
于是，任何的喜悦，一旦用悲情作为结局，似乎就连拥抱也能呈现出一种伤人的姿势。
“都说相见不如怀念，但能见你一面，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姜以迟抬眸看向顾行舟，眸子里焚烧出决绝的光：“明天你回国，不要再来西雅图了。”
顾行舟没有放开她，把她禁锢在怀里，语气很软：“好，我们一起回去。”
“行舟……”姜以迟抿着唇，表情阴郁，“现如今我神智安好，你觉得没什么，一旦我脑子不清楚，你会看到不一样的我，你会对我失望，你会后悔……”
姜以迟不再说话，因为她说话的时候，顾行舟就静静的听着，仿佛他只是在听一些前尘旧事。他不生气也不激动，子夜般的双眸安静的看着姜以迟，目光清邃温柔，似乎可以包容一切，包括姜以迟的喜悲。
顾行舟开口，语调谦卑平和，“我们分开六年，我就茫无目的的寻找了你六年。我很累，不想再走了，我想停下来好好歇歇。”
他放开她，摸了摸她的发，眸光温柔，好似一汪湖水，言语沧桑：“迟迟，我今年28岁了，早已不再年轻。”
寻觅六年吗？是心疼还是感动，姜以迟已经分不清楚了。
“别人会笑话你。”姜以迟轻叹，容颜低垂，苍白静好。
“没关系，我还有你。”手放在她的背上，顾行舟轻轻拍着：“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顾行舟执意要带姜以迟离开西雅图，姜以城并不表态。
客厅里响起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异常清脆响亮。
姜以城在工作，明天上午，他将出席法庭，为一件棘手的刑事案进行无罪辩护，在这种时刻，他需要的是解压，而不是被顾行舟施加压力。
表面看来，顾行舟并没有言辞犀利，执拗相逼，但他坐在沙发上不动，垂眸转动着手机，看似漫不经心，但却透着莫名的寒意。
到了顾行舟这个年纪，修为和学识足以让他修炼成一只千年老狐狸，为人处世，一举一动浑然天成，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倘若女子被他深深凝视，必定趋之若鹜；但姜以城却是满心的冷。虽说顾行舟气质卓绝，但骨子里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漠，因为有时太过理智和无情，反而让人不敢轻易招惹。
姜以城记得，他第一次看到顾行舟的时候，他就深深意识到，这个男人将被上帝饱经宠爱。
曾经，国内律师行业里，流传着一个神话，他的名字叫顾行舟，办理各种类型犯罪案件百余起，辩护手法精练，往往能够在不经意间杀的人措手不及。
纵使多年前，他在一片轩然大波中义无反顾的离开法律界，后来经商创造出另一番神话，但有些东西注定深入骨髓。好比现在，他把话光明正大的讲出来，然后老僧入定般，不温不火的坐在那里，等待姜以城反击。
这场心理战，姜以城有意在沉默中跟顾行舟一决高下，但他忽略了姜晓。
姜晓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先是站在远处观望顾行舟，过了一会儿，这才悄悄走到姜以城面前，不是倒水喝，就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漫画书。
翻书声音有些大，姜以城颇为头疼，“啧”了一声，听得出来隐隐透着不耐：“能回房间看书吗？”
姜晓合上漫画书：“我想跟顾叔叔说说话。”
姜以城没想到姜晓会这么说，皱眉看着她，虽然不悦，但却没有发表意见。或许，比起发怒，他更想知道姜晓究竟想跟顾行舟说些什么。
姜晓深深的看向顾行舟，后者目光软了几分，“请说。”
姜晓咬了咬唇，这才迟疑开口：“如果姑姑跟你在一起，姑姑发病的话，你会把她关起来吗？”
顾行舟因为她的话，眸光在明暗中转换着：“不会。”
姜晓声音小了几分，试探道：“因为同情和怜悯？”
“……她是我今生不能错过的那个人。”
沈沚（作者）铁憨憨又来了
沈沚（作者）这章还差点给我难受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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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沚（作者）噗哈哈哈哈哈哈我好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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