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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前世篇

水默之如是

净水湖底,女孩曾经健康美丽的脸颊不复血色,她酿酿跄跄跌倒在角落,惶恐地看着一步步向她走近的精灵——曾经她全心全意信赖的存在。

“不要,”她终于开口,却是哀伤恳求,“不要抹去我的记忆……”

“对不起,”他歉意地道,“但抹去你的记忆,忘记了这一切,你不会再痛苦憔悴。”他眼底有着深深的爱意,和不容忽视的坚定。

清溪峡一战,人类毁灭,他束缚住了她,将她带回玲珑宫,满心欢喜地以为从此后能和人类的女孩长相厮守。

然而,他没有想到,王默彻底改变。

她开始不言不语,不说不笑,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下去,多番欲自尽。

他不惜为她寻来各式珍宝,日夜陪伴,为她不断注入灵力,只希望她能恢复往日的血色。

他想要,她一直陪着他,所以他赐予她水的契约。

然而人类的女孩却从始至终,未曾理睬半分,越发冷淡。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为了已经消失的人类日夜悲痛,对他终日冷眼相对,甚至是一点点憔悴枯萎。

他,绝对不能失去她,无论如何。

所以,人类的女孩,对不起,即使是要抹去你所有记忆,我也要留住你。

只是一时的痛苦,从今以后,你会永远快乐地,陪伴在我身侧。

水王子手中蓝光泛起,爱怜地看着她,却残忍,任由她一步步后退,仍是漫入了她身体。

王默全身被水束缚,动弹不得。

“水王子,我会恨你的……”有眼泪流下,她痛苦地全身在颤抖,却挣脱不得,挣扎不能。

为何,夺走了她的世界,还要夺走她唯一的记忆?

“安静地留在净水湖底,永远伴着我吧。”他弯下身,温柔拂过女孩苍白的面颊,“忘了吧。”

“啊!”王默握紧了手,浑身魔力暴动,火红色的光芒闪耀,却抵不过那水蓝色的光束一点点的吞噬。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她面前泛过,然后慢慢粉碎,远离。

  眼前的世界也在跟随着不正常的心跳声忽明忽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扭曲,像极了万花筒里的世界,只不过不是彩色,而是黑白色调的,绝望至极。

“忘了吧,”有什么一直在耳旁回响,带着诡异莫测的魔力,“忘了这一切,忘了人类,忘了叶罗丽战士们……”

不,不能忘,绝对不能。

倘若她也忘却一切,那么再也没有人类。

忘了他们吧,忘记一切,你将不再痛苦。

不可以,生而为人,那些温暖的记忆,那些相辅相持的日光……

忘却吧,你记得又能如何呢?徒增悲伤……

那水蓝色的光束越来越强,王默的瞳孔渐渐开始放空,紧握的双手也慢慢松开,世界一点点空洞虚无。

下一秒,心脏猛地一抽,随后是刺骨的冰冷和刺痛,如同一根冰锥猛地扎进了心脏里最柔嫩的地方,眼前的世界在瞬间染上血色,像极了水龙穿过建鹏胸口时飞溅的血花,像极了冰锥捅进齐娜腹部时涌出的血液,像极了毒溪流侵蚀思思时嘴角流出的血色,也像极了被雷电击倒狠狠撞倒在石上的舒言头部汹涌而出的鲜血,绚烂到让人绝望。

她怎么能忘,那些侩子手们,如何能毁去一切后还轻描淡写地要抹去她的记忆?

精灵专注地看着她,他伸手,想要抱住她,那触及的冰凉温度却让女孩狠狠的一个战栗。

  “不,我不要忘记!”

  王默嘶哑痛喊,声声泣血,她不由自主地缩起身体,冷汗呼吸间便浸透了衣物,指尖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而后逐渐沿向全身,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神经质的伸手死死抱住自己,指甲深深陷进手心里,压出了淡淡的血迹,十指连心的痛感在提醒她,不能忘。

妈妈,伙伴们,我的世界,生而为人的一切,我不要,绝对不要忘记。

牙齿在“咯咯咯”的打着颤,上下牙的相撞声强烈的刺激着神经,引得王默头在剧烈的疼痛,水法术已经开始在体内游走,开始冲击她的记忆,是什么在渐渐远去。

眼前的血色一浓,王默咬破舌尖,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浓郁的铁锈般的血腥味,吃力的睁开被汗水和生理性泪水遮挡着视线的双眼,原本开始涣散的瞳孔在模模糊糊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猛地一缩。

  “默默,”那双熟悉的眼眸慢慢地渲染上死气,却依然温和慈爱。

  “默默,别担心我……”

“我的孩子,我永远在这里。”

  “孩子,别怕。”

……

那慈祥温和的面庞犹如眼前,真实地仿佛可触及,却一瞬间,消散不见。

  王默木木地眨眨眼,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注视着对方,一下,又一下的眨了眨眼。

“妈妈……”她泪流满面,无声哽咽。

大家都走了,都走了,还留她独自在这冰冷苍凉的世界,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守护世界,守护天下,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护住,只能无力看着一切在眼前逝去。

她宁愿去死,她早该去死的。

为何还要困她,她早就死了,死在那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和所有的人类一起。

……

一股血突然冲上王默的大脑,耳朵里的嗡鸣声几欲震聋她的耳朵,墨色的眼睛有血丝在蔓延,胸口又一次剧烈的起伏着,她身处的世界以她为中心在旋转,在扭曲,强烈的作呕感涌上心头,王默弓着身体干呕几下,水法术在体内的冲击使她的脸色越发的青白,几乎要窒息得昏过去。

“默默,”水王子终究变了神色,他惊慌失措地看着女孩,他终于解开了水的束缚,慌忙抱起女孩。

然而王默的气息还是一点点弱下去,她抬头,最后看了一眼那蔚蓝眼眸雪白肌肤的王子,如是,如是,还有来生……  

下一秒,眼前的世界被血色淹没。  

世界,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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