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沈巍和赵云澜终于距离那黑影有一段距离了,沈巍猛地从地缝里蹿出来,用力把赵云澜往前一推,赵云澜瞬间会意,顺着他力道往前蹿出了十来米远,双手敏捷地一撑地,稳稳当当地站住了。
而沈巍已经到了半空,双手掐了一个手印,嘴里无声地念起来自遥远时空咒文,黑影正一点一点向他逼近。
就黑影堪堪地触碰到他飘到了身前袍角时,突然,一阵刺眼白光从沈巍手印中喷薄而出。
时间掐算得几乎分毫不差。
黑影硬生生地贴着沈巍停了下来,而后猛地一抖动,竟然一点一点地被那白光吸了进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约莫有四五分钟之后,铺天盖地的黑影终于全部被吸进了越来越炽烈白光中,沈巍脸上冷汗这才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判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赵云澜吁了口气,缓缓地松开了把手心掐出了印的拳头。
灼眼白光开始沈巍手中收缩,一切看起来已经尘埃落定。
然而就这时,异变陡生。
一个身影突然像是撕开了空气,毫无征兆地出现了沈巍身后,然后不知埋伏了多久的你电光石火中,以手作爪直直覆在沈巍头顶,他登时就动弹不得。判官等人还没从这突发事件里回过神来,就看见一条长鞭像毒蛇一样地向你卷了过去,镇魂鞭精确无比地缠在你的脖子上。
那一鞭“呼”地一下扬起凌厉地劲风,刮到人脸上生疼,一边鬼差简直觉得自己是被集体抽了一个大耳光,暴露空气里地方火辣辣,不约而同地扭脸退避。
沈巍后一刻,十指收拢,手中白光骤然泯灭,方才混沌彻底被吞噬,随后,他身体突然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在他头顶扣着的手骤然冒出蛛丝一般丝丝缕缕黑线,眨眼工夫,就好像一个巨大蚕茧,把他整个人包了里面。
你一只手擎住黑气大蚕茧,一只手正好镇魂鞭缠上脖子之前塞了进去。而后空中,与下面凡人遥遥对视,
元悦瞧瞧,什么兄妹情深,到底还是抵不过你的小情人——如果镇魂令没有被损坏,
你的声音在赵云澜企图把你活活勒死长鞭下显得沙哑而支离破碎,
元悦我脖子现说不定已经被你扒掉了一层皮,啧啧,真是可惜……
赵云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赵云澜我真是错看了你,放、开、他。
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元悦纵使你对我不仁,可沈巍从没害过我,我也不愿意伤他,你想要人,也可以,拿镇魂灯来换。
赵云澜对这种类似“交换人质”条件充耳不闻,英俊眉宇间骤然呈现出了某种沉静至极阴郁:
赵云澜那我奉劝你,如果你够聪明的话,最后赶快杀了我,否则我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你听了,沉默了片刻,纵声大笑,命令判官:
元悦老东西,你快告诉咱们这位可爱的镇魂令主,我、是、谁?
判官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判官令主,这是地府的新主子——幽皇娘娘。
赵云澜什么玩意?
他好像对这个杀马特名字很不屑,就像成年人鄙夷青春期犯二青年。
你身体猛地一震,失去了神木庇护镇魂鞭一瞬间碎成了无数节,赵云澜手心被震出一道几乎见了骨血痕,脱手而出:
元悦我的好哥哥,如你所愿,我终于活出了个人样。
元悦我且允你三天时间,若三日后我见不到镇魂灯,你的小情人可就要与你阴阳相隔了,保重。
你说完,带着尖锐笑声,黑雾升起,一瞬间她与被黑茧包围的沈巍同时不见了踪影。
赵云澜原地站了不知多久,手心几乎已经被鲜血糊满了,但是疼痛来源好像不是手,而是胸膛里那颗急速跳动的心脏,不知道是因为担心沈巍,还是心痛你走上不归路。良久,他极缓极缓地抬起头看了判官一眼,眼角处斜斜飞起,带着一丝说不出不祥殷红颜色,漆黑瞳孔深得吓人,他抬起自己手,轻轻地舔了一下手心伤口,上眼皮显得深邃极了,浓密睫毛他眼珠里打下一片看不见底阴影。
判官本能地一哆嗦。心里也是很悲催,两日前你突然在地府大开杀戒,也不知从哪来的本事,竟连十殿阎王也敌你不过,而你直接霸占了冥府、囚禁了那十位,还自称幽皇娘娘,更别说顾及他当日未上报你私察生死簿的罪状之恩。
赵云澜我得劳烦判官大人一件事。
赵云澜用一种平静得诡异声音说,
赵云澜请您带我去见见幽冥中真正轮回。
一时间判官竟然觉得他有些陌生,良久,才驴唇不对马嘴地说:
判官我、小人还以为令主想问问镇魂灯……
赵云澜镇魂灯?
赵云澜左眉轻轻地、如同颤动一样地挑了一下,左手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右手伤口,不过片刻,指尖已经一片嫣红,有那么片刻光景,判官胆战心惊地以为他要说出口是某一句让人惊惧话,然而赵云澜却只是兀自带着他诡异平静,眼皮微垂,终连一丝也没有露出来,只是简简单单地说,
赵云澜请前走带路吧。
判官这怕是不成,如今冥府都被那丫头控制住,小人也没法子……
被众人搜寻林静正艰难地打坐,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什么地方,明明记忆里都到了度假村,转眼就发现已经被人绑在了这里,背后是一块形状诡异的大石头,石头旁边有一棵抬头看不见的大冠树,周围仿佛是由水,然而他本人好像身处了一个透明大罩子里,并没有受水影响。
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全都是奇形怪状的幽畜……有些是典型幽畜,有些像人,有些简直是一滩烂泥,这一群“幽畜”密密麻麻地围他周围,几乎立刻引发了某神经纤细男人密集恐惧症。
林静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开始念经。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呼哨声,众幽畜――鬼族们一下全部安静了,随后就像被风吹走大雾,忽悠一下全散干净了。
林静只觉得身边一阵劲风划过,随后一个人咣当一下,被从空中扔了下来,被团团黑气按在旁边那棵奇怪大树上。
四条漆黑镣铐从大树干里生出来,牢牢地扣住,而就这时,被钉树上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呼吸都颤抖,但是脸上一丝一毫也没有露出来,林静就是这时候惊讶地叫出了声:
林静沈老师!
沈巍低头扫了他一眼,没出声,林静却看见了他满头冷汗,嘴唇苍白得像白纸一样,仔细看,他身体几乎是不断颤抖,可除此之外,脸上却没露出一点痛苦形迹来。
随即而来的你落下来,站沈巍对面,笑嘻嘻地看着他,过了一会,你缓缓地抬起手,勾起病美人的下巴。
林静倒抽了一口凉气:
林静我佛那个慈悲,元小姐,你怎么还cosplay上睡美人的女巫后妈了?
还未到夏,本来畏寒的你一反常态套了一身乌漆嘛黑的连衣长裙,再加上血红的大红嘴唇子,怎么看怎么像《沉睡魔咒》里睡美人的仙女教母——玛琳菲森。“仙女教母”胆子有点大,竟公然调戏他们的“处长夫人”。
可怜林静早早出差,不知道沈巍就是斩魂使,更不知道你和赵云澜几世纠葛。
林静眼睛瞪得要脱窗,一瞬间认定了,这个来历神秘的你就是打着表妹旗号对沈老师下手不成反黑化的恶毒女二。
只听恶毒女二缓缓地开了腔:
元悦我对你倒是没什么印象,本来也不想这般对你,怪只怪我的那个好哥哥对你一往情深,而你又是我夫君非杀不可的对手。沈巍,别怪我。
你说这话时候,眼睛里闪烁着奇异光彩,仿佛既惋惜、又垂涎――沈巍长着和鬼面相同的脸,更带着一丝禁欲风格,虽说在伏羲镜上昙花一现,但足以博得你的好感。
元悦如果我吞噬了你,你说会不会整个三界就都是我的了呢?
沈巍被你勒在功德古木上,疼倒是不疼,可就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沈巍小月,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鬼面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元悦鬼面?
元悦你说的是我未婚夫吧,他倒是不曾对我做什么,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沈巍未婚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元悦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从未比现在更清醒过。
你偏过头,倒是不看另一边的林静一眼:
元悦从前的我太懦弱,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伤害,可是现在不会了,我拥有了足以保护我自己的力量,这世上还有谁能欺辱我?
你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随后轻轻抚在沈巍脸上,笑出了声来:
元悦其实你想我不折磨赵云澜也可以,你把你手里的圣器给我,只要你给我一样我就可以放了你们,什么镇魂灯我都不在乎,甚至可以允许你们寻个穷乡僻壤安度余生——只要你们不出来碍我的眼。
斯文教授沈巍不太会说脏话,一肚子怨气也只憋出来三个字:
沈巍你做梦!
一巴掌扇了沈巍脸上,沈巍被你打得头偏向一边,方才牙咬得太紧,顿时蹭破了嘴皮,他却恍然未觉,随口把血沫吐出来,冷眼瞧着原地火冒三丈的你:
元悦可以,你既看不上我对你的恩赐,那你就等着给赵云澜收尸吧,这巴掌就当是你替他受的。
元悦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三天后不管我见没见到镇魂灯他都要死,除非赵云澜要做缩头乌龟弃你于不顾我就没办法了,不过谅他天上地下躲到哪都逃不掉必死的命运。
沈巍他是你哥哥!
别的就算了,但凡涉及到赵云澜的安危沈巍就像着了魔,千万斤重的铁锁被他铮得哗哗响。
元悦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凭着一点知遇之恩还想让我为他付出多少?
沈巍冷汗流到了嘴里,他不意地用嘴唇抿去,
沈巍现在,我觉得或许还有一件事,你也想知道――方才你用来引诱我、牵制我而放出来……那一缕从你自己身上取下来混沌,眼下被我放到了哪里?
元悦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你满不在乎的笑笑,凑近了沈巍脸,低低说,
元悦我到底不是鬼面,还是那句话,我本不想伤你,也根本不想毁了大封,虽然鬼族倾出可祝我早日一统三界,但若是要你的命来换我也不愿。
元悦可你别逼我,小心把我的耐性磨光了我便将你和三界都吞噬其中,让你们也尝尝自己的命由不得自己做主的滋味。
沈巍虚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他嘴角兀自带着讥诮微笑,像是对你说――你大可以试试。
你抬手把他颈上铁索收紧,而后又狠狠在他后颈劈了一手刀,沈巍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终于晕了过去,垂下头不动了。
你看也不看惊惧交加林静一眼,大步走了,转眼就没入了无际黑暗中。
作者失踪人口回归,这几天因为私事断更了,明天放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