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楼。
屋檐滴着水,溅在他抚琴的手上,忽感一丝凉意。他放了琴,负手走到窗前,已是深秋了。
他听见一阵脚步声,身上便多了一件衣服,稳稳的盖在身上。
身边之人为他抚了抚衣服上的皱褶,轻道:“公子,不是雨,下雪了!"
他有些失神,良久才道:“深秋的雪吗?那可真是人间奇景。”
可惜,他看不到。
她小心翼翼地抓起他的手,轻轻放在窗台上,随手接了飘落的雪花,放在他温润的掌心,可惜落掌既化,没有停留太久。
“锦娘,谢谢你。"他感激道。
锦娘关了窗,回头道:“公子何须客气阿,仔细想想你到这儿已有三年了吧。”
三年前,严冬,他浑身是血地倒在了听雪楼前面,被出门采买的锦娘发现,便带回了楼里,悉心照顾。
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他也从不愿意开口。
可在这楼里,可不会白养闲人,必得有技之长。
他说他会抚琴,楼里的妈妈听了他的琴,便同意他住了下来了。
如今一晃眼,三年就这么过去了。
在这里,不管外面再怎么兵荒马乱,都
是一片宁静。
这里只谈风月,不谈家国,天下。
良久,他谈谈开口:“今夕何夕,与我没什么分别。”
锦娘想要说点什么,却终究住了口。
相府。
“小姐,起床了,下雪了!”玉儿一把掀开了昙华的被子,一阵寒意袭来。
层昙华再也卧不住了,一激灵一个转身,死死的将玉儿压在身下:
“死丫头,敢这么对我,小心我扣你月钱啊。
听这个,玉儿不由头疼:
“小姐,你堂堂一个相府千金,要不要这么抠啊,老是扣我月钱,我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啊,我那八十岁的母亲还指着这点钱哪……”
昙华一巴掌拍在她背上:
“你少来,又卖惨哪,行了你,哪儿来的八十岁母亲。”
玉儿不服道:"那,没有八十岁母亲,你也不许扣我月钱。
昙华一阵无奈,这家伙永远都是爱财如命。
昙华转身一脸坏笑:
“玉儿,下雪了,我们这里只有四方的高墙,属实无趣,我知道一个地方,景色极佳,要不要去?”
玉儿闻言,立马摇头。
上次中秋偷跑出去,差点被打个半死。玉儿拒绝道:
“小姐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咱还是别惹事了。"
昙华仔细思考了一番,也不为难玉儿了:
”那好,你留着府里,不过你得答应我啊,无论谁来,你都得说我感染了风寒,不能让他们发现我。”
见玉儿一阵犹豫,昙华取了母亲送自己
的玉镯,在玉儿面前来回晃悠:
"喏,只要你照我说的做.它就是你的了。”
闻言,玉儿立刻点头。
唉,你叫什么玉儿啊,干脆叫钱儿得了吧,看着她欣喜的模样,昙华在心里补道。
昙华只着了一件薄衫,披了一件披风,在玉儿的掩护下,纵身一跃,翻到了高墙之前,回头摆摆手,示意玉儿回去。
见玉儿回了房,自己便跳了下去。在府里不觉得,出来之后才是彻骨的冷啊,层昙华哆嗦着朝听雪楼前进,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白茫茫一片,而她脑海中忽然浮现他的样子。
有那么一刻,她是真的想见他。
也不知吹了多少冷风,昙华终于到了听雪楼,此情此景,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听雪楼啊。
她慢慢走了进去,在就近的桌上坐了下来。
见她衣着朴素,定不是什么贵客,伙计也没怎么招呼,只是沏了壶热茶。
无意转身,见旁边一身玄衣的公子桌上摆满了各色菜式,不由一阵不平。
唤来了伙计:“看见那个公子桌上的没,给我上菜,就和他的一样。"
小伙计连连点头。
闻言,那位公子转过头来,他看着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可眉宇之间却有说不出的威严。
看什么看,就你吃得起啊。昙华在心里默道。
这时,台上的戏子粉墨登场,咿呀唱着霸王别姬。
曲终,众人一齐叫好。隔壁桌的玄衣公子叹道:
“京都绝佳的戏子,果然名不虚传阿。“
他一旁的随侍老叟连连点头。
“既是唱的传情,唱功固然重要,可还得真情抒意。"昙华举着茶杯,缓缓道。
“姑娘小小年纪,竟有这番见解。“他夸
赞道。
昙华停下手中的筷子:“什么见解啊,我不过随意一说罢了,只是有些东西我不能苟同。”
“这霸王别姬传唱的是虞姬与霸王的至死不渝,我看不尽然。”
“虞姬死在了项羽前面却不是戏中的那般至死不渝,他刚愎自用,才会失了天下,负了虞姬,没能给她一个好的结局。”
玄衣男子不语。
良久,他道:“敢问姑娘芳名?”
昙华淡淡挥手:
“不过萍水相逢罢了无须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