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归尘接住轻鸿，望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内心复杂。
你先是治好了我的毒，又是为了清白宁可跳崖，如此性情的女子，在这世间怕是少有了吧。
虽然你失去了家人，但日后只要有我在，再没有人能伤害你...
————
“我，我这是在哪...”轻鸿睁开眼，向陌生的四周打量。
她刚想坐起，不料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钻心的痛让她无力地再次躺回了床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轻鸿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竟是对之前的事一点也记不起来。
房门被打开了，一抹阳光懒洋洋地爬进了屋内。
一袭白衣，风度翩翩，衣袂飘飘。
男子顶着那张俊美的脸，径直走了进来。
见到轻鸿在打量他，男子微微一笑，这一笑，春风十里：“你醒了？”
薄唇轻启，一开一合，轻鸿不禁有些痴了，这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人。
可轻鸿也不是只看美色的肤浅女子，惊叹过后便缓过神，咬了咬牙便支撑自己坐了起来：“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绿棠呢，她去哪了？”
男子上前揉了揉轻鸿的脑袋：“你忘了？我是你师父，你爹娘把你交给我叫你跟我学医的。”
“可是...”
“你去山上采药的时候摔下来了，叫你不小心...”男子轻轻帮轻鸿拉了拉被角，又道，“鸿儿啊，为师是归尘啊，你不会也忘了吧。”
不错，这名男子就是归尘。在他救起轻鸿后便托江湖之人将她家族被灭的这段记忆清除了。
他真的不愿意看到这样善良的小丫头也因为被卷入无止无休的复仇之中而忘记了自己的那份可贵的、天生的纯真……
轻鸿向男子修长的手瞥了一眼，自己重新将被子盖了一遍，道：“男女授首不亲，这种事我自己可以做。”
“你以后还想学医吗？”归尘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微怒，摘下面具的他不知能迷倒多少女人，这丫头竟然还嫌弃他。
“不，我想习武。”轻鸿别开了眼，道。
“你如何知道我是习武之人？”归尘来了兴趣，他的一双手保养的极好，也不知道小丫头是怎么看出来的。
“手上是看不出来，但你走进这间屋子的步伐很轻盈，这是只有习武之人才会养成的习惯。”轻鸿笑了，“你习武还能将手保养的如此之好，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没想到丫头竟有如此敏锐的识人能力，归尘对她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你可知道武功是不能外传的？”
“你只教我基础便是。”
“那你为何执意要习武，何况你已经错过了练武的最好时机...”
“因为执念。而且我会努力的。”
归尘看向轻鸿的眼睛，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可以有这样坚定的目光，就连他的师妹也不及这个小丫头。
“你爹可是要你和我学医的。难道你是怕闯江湖有人要伤你吗？”归尘凑近轻鸿，看着丫头渐渐变红的脸，笑里带着些玩味，“以后有我保护你，你还怕什么？”
轻鸿扯了扯被子，瘪了瘪嘴，道：“你也就说实话吧，你医术不及我的。我爹怎么可能让你教我医术。”
轻鸿趁归尘愣神，偷偷向后挪了一点，脸上感觉不到归尘的呼气，她便很快冷静了下来：“我的医术可以救人不假，可我也会制一些简单的毒。关键时刻说不定还是你的救命稻草...”
归尘陷入沉思，不置可否，这丫头的医术的确不一般，但她身上疑点太多，他怎会放心让她入伙。
会保护她倒是不假，可若是为了她把自己的安危当儿戏，便不是他的作风。
必要时不能心软，如果将来丫头危及到他的性命，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杀了。
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讲人情。
“主子。”来者向归尘抱了抱拳，此人一袭干练的黑衣，腰间别着一把利剑，剑鞘上烫金的花纹处处彰显着此人的地位非同一般。
归尘起身，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看来江城是获取了重要的情报。
“习武这件事日后再谈，我出去一趟。”
死狐狸你不想教就不教，我还不稀罕你，等我伤好了，我就溜回去找我爹去。
轻鸿目送归尘离开，脑海中又浮现出归尘那张俊脸，不禁脸一红。
“天啊，我这是怎么了。”轻鸿甩甩头，把自己藏进被子，不再多想。
……
归尘在案前坐下，伸手酌了杯热茶，等待江城说话。
“主子，赤血珠有下落了。”单单一句话，归尘托着茶杯的手便僵在了半空。
他的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在此之前，归尘也没享受到母爱。因为江湖门派之事，娘可谓操碎了心，可是她对得起门派，却没能对得起他的儿子。
娘是什么模样，归尘早已记不清了，依稀记得应该是一个很美的人儿，朱唇皓齿，墨发三千。
若是说实话，归尘对他的娘的确没有什么感情，可毕竟血浓于水，他对他的娘家有执念，迟迟不能放下。
他多希望娘也能抱抱他，喊他一声乳名，告诉他她有多爱他。但这毕竟是想，是奢望…
后来，母亲一生都在守护的东西——赤血珠失窃了，从此便是杳无音讯。
那日，他五岁，抱着内脏受损也坚持撑到家的娘，哭得撕心裂肺。这是他第一次有心碎的感觉，纵使母子二人无言相望，归尘也在娘的眼神中看懂了一切。
“尘儿…”她显得有些无力，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你一定要…拿回赤血珠…小…小心…”
话音未落，她的头便垂了下去。
呵，真是可笑。
原来他的娘还会叫他的名字，母子之间五年的沉默，却是为了赤血珠才开了口。
他不怨娘，因为他的娘背负着自己的使命，这是身不由己。
他也怨娘，因为是她让他的人生也因此改变，让他因为这一点不快——生育之恩未报，而日日夜夜地寻找赤血珠。
因为一句“尘儿”，这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因为它出自于娘的口中，温柔如水，轻轻低语。
可正因为一句“尘儿”，他便是赴汤蹈火，也是要完成母亲的遗愿的。
娘在他的怀中合上了眼睛，抱着她渐渐变冷的身躯，归尘硬是一滴泪也没落，只是心头终究有些不一样了，好似那作茧，他成为了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知道在谁手中吗？”从回忆中走出来，归尘低头抿了口茶，心下一阵轻松。看来这生育之恩，不久就能还清了。
只是他不知道，原来一切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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