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宁城里有无数新鲜的玩意儿，在重阳节这一天全部都放出来了，整个上午，才逛完一角。

“老板，一碗混沌。”叶凝对街边的一个面摊喊道，“你当真不吃啊？”

顾与尘点点头。

热气腾腾的混沌很快摆在了叶凝的面前。就算饿不死你我也要馋死你。

叶凝用勺子舀起一个混沌，道：“真香。真可惜你看不到，不仅很香，包的也很好看。”

顾与尘右手手指微动。

“哦对了，你怎么找到我在哪的呀？”叶凝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未吃。

“因为你身上的桂花香。你一直带着么？”

“才、才没有！只是那天染上了气味而已！”

“你若喜欢，下次再给……”突然顾与尘的嘴被什么塞住了，片刻过后是混沌的香气。

“好吃吗？我没骗你吧？”叶凝色迷迷地望着他，“饿了就说嘛，装什么装。”

叶凝再叫了一碗混沌。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要吃完。”

叶凝每日见过顾与尘吃饭。这人武功极好，每次总是英姿飒爽地出招，但是在生活这一方面简直就像一个孩童。虽然不至于吃饭吃到鼻子里，但因为无手扶碗，也难免将菜都撒在桌上。

叶凝将他的手放在了勺子上，再帮他舀起了一个混沌，递到了嘴边。轻咬下一口，眉头有些舒展了。

叶凝捂嘴偷笑，真的不知道这么人畜无害的一个人怎么会成为自家暗夜门的最大绊脚石。不过又想起来，这人好看是好看了点，傻也傻了点，但是那天对付自己可是没有手下留情，三两招就制服了武功还行的自己。

也许那天他没有直接杀了她，也只因为那一支桂花。

就发神的这一小段时间，顾与尘竟将混沌悉数吃完了，当然，溅了些汤汁在外边。

重阳那日下午，叶凝又拉着顾与尘东跑西跑，叶凝都有些乏了，顾与尘还未觉得累，也许就这点脚程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叶凝抬头看了看面前的这颗古树，上面有无数红带子垂下来，黑笔写着字，有些是求平安，求富贵，更有求姻缘。告诉了顾与尘他面前的情况，问道：“你要不要，挂一条？”

顾与尘浅笑摇摇头：“算了，又写不了字，你若想的话便去吧。”

一旁的摊主说：“我看两位好像情投意合，姑娘何不来求个姻缘？”

又来？！

顾与尘脸颊微红，咳了两声。叶凝解开了系在手腕的发带，走向摆着红条的摊子。手触到了“平安”，犹豫了片刻，拿起了一条“姻缘”，提笔写下了几个字。

“这树挺高的，要不你帮我挂？”叶凝将它提在了顾与尘面前，又欺负他看不见上边的内容。

顾与尘接过了布条，好奇地问道：“你写的什么啊？”

“你、你管我。等哪天你看得到了你再来看吧。”叶凝脸颊红得像个苹果。

顾与尘愣了愣，点了点头。随即足尖一点地上的一块石头，便凌空而起，左边的空袖与右腕的发带在风中飘拂。仅凭风吹树叶响的动静，精确地落在了树枝上，稳稳站住。但在那树枝上，顾与尘格外小心，直到摸索到较细的一枝，单手将布条系好。随即转身跳下，稳稳落于地面，不过与叶凝拉开了一段距离。

现是酉时，天已经黑了，唯有最西边还有一点光晕。

叶凝跑到顾与尘身边，系上了发带，道：“那边有人在放天灯，过去看看？”

不等顾与尘同意，叶凝便已拖着他往城中心跑去。

“阿绫，慢些。”

刚跨入城中心，一路上许多小孩子就拿着闪耀的烟火窜来窜去，四周还有烟火升起。一个孩童不小心撞在了顾与尘的腿上。

“咦，大哥哥没有手。”小孩牵起了顾与尘的左边衣袖，然后再抬头望了望他，“眼睛也看不见吗？”

顾与尘嘴角的弧度收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叶凝蹲下面朝那小孩，故作生气地道：“大哥哥的手和眼睛全都被我藏起来了，如果你不听话，姐姐也这么对你。”

那小孩闻言有些胆怯地跑开了。

“不过是个小孩子，你吓他作甚？”顾与尘问道。

“当然是因为好玩咯。”叶凝笑着眨了眨眼。

城内路边的摊子几乎都摆满了天灯，叶凝挑了一个染成蓝色的，在城郊用火折子点燃了它，渐渐看着它飞远。

叶凝道：“你还想要什么吗？”

“没有，这里有你，足够了。”

微风拂过，那条挂在树枝上，写着“顾与尘”的带子晃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