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展博的家在哈尔滨的远郊,掩映在一片白桦林处。
看着眼前精巧别致的房子,胡一菲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指着前面结结巴巴的问:“你家……就在这?”
陆展博不以为然的白了她一眼,“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胡一菲使劲的摇头,然后小声嘀咕,“一个大男人住在这种树林中的小屋……”
没料到,陆展博听得一清二楚,凑到她面前,两眼和她对视,轻声地说:“我喜欢!”
陆展博带着她逛了中央大街,玩了太阳岛,一个下午飞一般地过去。
不可置否,陆展博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导游,他给胡一菲讲了很多关于冰城的故事,而且从他抑扬顿挫的语调中,可以听出他对冰城深厚的感情。胡一菲玩得尽兴的同时,也被陆展博的说话艺术所折服。
他用心给她说,她用心听他讲,两个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已把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忘记,到最后,一笑泯恩仇,忘乎所以的打起了雪仗。
“陆展博,我没想到你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这么孩子气!”胡一菲一边团着雪球,一边嘲笑陆展博。陆展博浅浅一笑,很认真的对她说:“其实,我也很久没有这么疯狂玩过了。都说熟悉的地方无风景,可我见了你之后就想把冰城好好地介绍给你,因为我觉得像你这样敢一个人大老远跑来的人,心中一定对这里有所执念。”
胡一菲趁陆展博说话的时候,悄悄把一个雪球塞进了他的领口,陆展博大叫一声,她在旁边笑弯了腰。
“怎么样?刚开始我就说,即便你生长在冰雪之乡,打雪仗也不一定胜得过我现在,服不服气?”
陆展博把雪球从衣服里抖出来,口中说道:“我服了你了,行吧?真是个疯丫头!”胡一菲笑嘻嘻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写着:我就是疯丫头,你奈我何?
“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胡一菲扯着陆展博的胳膊,软语求他。陆展博帮她整了整被风吹乱的头发,说:“终于知道饿了,我还以为你是铁人呢?”
“我真想知道是谁把你惯成这样刁钻古怪?以后谁要是娶了你,可是有的苦受喽!”
“刁钻古怪?好我告诉你,是我妈妈,吴敬,曾……”脱口而出的话,到曾小贤的名字时打住。陆展博一句无心的话,却牵引出她憋在心里很久的酸楚,她低下头,像泄了气的气球,一声不吭。
虽说胡一菲家境不好,但梁秋对她却是好到无以复加。梁秋一人兼三份工,只要是别家孩子有的东西,绝对不会少了胡一菲三姐妹的,而且她对胡一菲的宠爱似乎更甚。小时候的吴敬就是小区里孩子王,他对长相甜美的胡一菲也比对其他小朋友更好一些,经常由着胡一菲无法无天的闹,最后自己收拾残局。虽然胡一菲对父亲心有怨恨,恨他抛妻弃子,连带着对男生也没什么好感,但吴敬是真的疼护她,所以胡一菲讨厌的人中,吴敬除外。
至于曾小贤,胡一菲不知道作何评价,还是不够喜欢吧!
胡一菲笑自己的后知后觉,也笑自己的不长记性。从来不相信男生,又为什么觉得曾小贤会不一样?
“喂!疯丫头,怎么不说话了?曾什么?”陆展博偏偏找到胡一菲话中的重点,不依不饶。
“姓曾的是个大混蛋,不要给我提他!”胡一菲赌气般的说:“反正我又不会嫁给你,操什么心?”
顿时,空气凝住,四周安静得吓人。
胡一菲惊异于自己居然说出这种话,后悔得恨不得把舌头咬掉,而陆展博的脸色也唰一下子阴沉下来,她拉着陆展博胳膊的手能明显感到他的颤抖。
这时,一辆出租车突然从后面呼啸而过,陆展博眼明手快,手臂猛一用力把胡一菲拉向他的怀里,然后迅速地往旁边转了一圈,后退了几步。
胡一菲被吓傻了,心脏砰砰直跳,脑袋完全蒙住,如果刚才……她抬头看着陆展博,只见他面如死灰,紧攥着她肩膀的双手透露出他的紧张和不安。他的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只是一瞬间,就隐入无边的深海。
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动作,陆展博抱着她好久好久,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陆展博,你没事吧?”胡一菲平复了情绪后,用手轻拍了几下陆展博的背部。陆展博缓缓松开手,用那双明澈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眼中的担忧和心疼表露无遗,胡一菲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任何言语在那一刻都显得苍白。
过了好大一会儿,陆展博才答了句:“没事。”
可胡一菲觉得陆展博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的眼神骗不了人,但既然他不想也不愿说,她也不会强迫,心中对他的疑问早已堆积如山,不在乎再多一条。他们慢悠悠,各怀心事的走着,陆展博一直把她护在身边,生怕有一步的走散。
胡一菲看到路边有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就跑过去买了两串,递给陆展博时说:“拿着,我请你吃!”吃着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陆展博放松了不少,渐渐恢复下午的谈笑自如。
在道外北五道街吃饱喝足后,陆展博问胡一菲:“累不累?累了我们就回去,还能走的话,咱们就去兆麟公园。”
胡一菲一听兆麟公园,顿时来了兴致,忍着小腿的酸疼,兴高采烈地连说:“我要去!我要去!”一年一度的冰灯游园会就在兆麟公园,怎么可以错过神往已久的美景。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寒风虽然禀冽,却挡不住内心的火热。
“冰灯节年年都有,但年年不同,所以我们把它叫作永不重复的童话。”陆展博继续履行他导游员的义务,而胡一菲却在他颇具感染力的讲述里,早已忘了今夕何夕……
冰奇灯巧,玉砌银镶,整个公园五光十色,声影转换,胡一菲和陆展博一前一后踏雪而行,仿如置身于一个玲珑剔透的琉璃世界。这里有玉的莹润,月的温柔,光的明媚,乐的赏心,还有从眼眸凝视中透露的内心的爱恋。
“永不重复的童话……”胡一菲转身停在陆展博面前,一字一句地说:“执念于冰雪,因为我爱这里的真实和纯净爱得深沉。”
陆展博止住脚步,轻轻一笑,清澈的眼睛里蕴藏着无限宠溺。
在这个神秘莫测的童话城堡中,在这样迷离沉醉的绚烂夜色里,胡一菲的心微微发烫。鬼使神差般,她把手指插入陆展博的掌心,踮起脚尖在他唇上浅浅一吻。
“手怎么这么凉?”陆展博揉搓着她的手,放在心口,他没有理会胡一菲刚才那一出格忘情的举动,而是呵着热气给她温暖,这化解了不少尴尬,却让胡一菲更加不知所措。
胡一菲抽出手,掩面往前疾走。
流光幻影,浮华一梦,当不得真,也不能当真。
眼看着气氛越发浓烈的尴尬,衣袋里的手机却在这时响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接起电话,原来是吴敬。
“喂,敬哥”
“一菲,现在在哪呢!”
“我在兆麟公园看冰灯。”
“哦,好,今天玩得开心吗?”
胡一菲瞅了瞅陆展博,咬牙切齿地说:“开心!”
吴敬似是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满,在电话那端嘻嘻笑说:“陆展博没有欺负你吧?”
“他——”
陆展博夺去电话,嬉皮笑脸地给吴敬说:“她一直和我在一起,你和安年不用担心,我会把你这个霸王小妹妹保护好的。”他又和吴敬说了几句,随即挂断了电话。
“哎,我还没有和敬哥说完呢,你怎么把电话挂了?”
陆展博得意地说:“不用说了,我帮你说完了。今晚,你跟我回去睡!”
“你说什么啊!”胡一菲窘得满脸通红,他没想到陆展博竟是这么个霸道又无赖的人。
“我说跟我回去休息,你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陆展博看着胡一菲烧红的脸,就猜到她想歪了。
胡一菲看着他无奈的表情,又想到刚才自己的情不自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没想到她这么聪明的人,竟然三番五次栽在陆展博手里。原本的骄傲和气势瞬间消失,灰头土脸的杵在那,静候发落。
躺在陆展博家客房的床上,胡一菲还在为今天发生的各种不可思议的事情而辗转反侧。
她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从见到陆展博开始就状况不断?为什么只要陆展博一凝视,自己就止不住的心慌意乱?心里像小鹿乱撞,纷乱而毫无头绪。但一转念,想到那些曼妙又神奇的景色,心中的苦闷舒缓了不少。
回溯一下这一天的经历,充满梦幻,又缤纷绚烂,抵得上以往的几年,自己何其有幸,能来到这。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在树陆展博处的梦,色彩斑斓,竟让人心甘情愿地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