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王府
薛莱蹑步走到殷王府前,左右环顾,微红的灯笼光下只剩一片漆黑。他轻扣大门,须臾一小厮从门缝探出,两人交头接耳了一番,薛莱便进入了府内。
此时正遇到赵奋在教训三儿子。“吾儿怎能连一只鹿都不忍射杀,如此妇孺仁心,这世间岂能容得下你!”说罢重重扇了儿子一巴掌。
赵奋膝下四子,自小被授以涉猎之术,每每有人成年,赵奋便要求他们猎杀一只哺乳期母鹿,以此做为成年礼,然三儿没能完成。
薛莱见状急忙上前解围。“三公子谦谦君子,对生灵有怜悯之心,不是坏事。”谁知赵奋更加唾弃,吐了一口唾沫星子,“呸!懦夫,谈何怜悯之心。”随后又瞪了薛莱一眼,摆了一句:“你也谈怜悯?”令人玩味,薛莱顿时语塞。
多年前的落选给赵奋流下了心结,他仿佛在三儿面前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唯唯诺诺,体弱无能。内心的愤懑积郁多年,转而宣泄在后代身上。三儿强忍泪珠,在赵奋的爆呵声中退下。
薛莱此次前来又是给赵奋传递音讯,因同住京城,为了不让引起朝野注意,每每选择夜深人静之时。薛莱生性多疑,行事小心谨慎。
“适才在气头上,言语多有得罪,薛公莫怪!”赵奋平复了一下心情,示意薛莱入座。薛来连忙迎合:“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倒是王爷还是少发脾气好,切勿伤了身子。”
赵奋:“薛公这次来访,是有什么消息吗?”薛莱见赵奋先发问,也便省了客套话,直奔主题。
“自新帝登基以来,我在太上皇身边布置了一些眼线,只是太上皇深居简出,基本没什么消息。”
“但是,近日有侍女称在太上皇床榻看到了半个虎符!”
“呜?!!”赵奋眼睛一亮,露出惊讶之色。“这么说,赵眘手里也只有半个虎符。”
薛莱:“是的,太上皇老谋深算,如今刚刚退位,让位不让权。加之当下枢密院多前朝元老,只不过被取代了一小部分。”
“是个好消息。”赵奋用手指摩挲着眉毛,这是他思考的习惯动作。“赵眘与我终究只是养子,少不了被防备。”
“大概是料到赵眘会发兵抗金罢,刚刚登基不久,朝廷都没看明白就急着立威,可笑!”
薛莱:“臣倒不这么认为,以臣对赵眘的了解,他心思缜密,发兵抗金许是他的一步棋子,许是他试探朝廷人心所向的一个噱头。”说罢目光转向赵奋,“王爷切不可轻心啊。”
两人各怀心思,陷入沉默。熏炉散发的缕缕白烟在屋子里缓慢飘荡,许久才散开来。忽然,“砰!”的一声响,门被推开,一股疾风将白烟的轨迹打乱,赵奋回神,看见是女儿走了进来。
“芸汐!看见有客人怎不敲门?休得无礼。赶紧见过薛相公。”
赵芸汐面无表情给薛莱请安,她清楚眼前这个薛相公与父亲的小算盘,但这又跟他有何干系。平日里父亲对她四个兄长多有关照,对自己多是托付给嬷嬷,学习书画礼乐,自母亲走后她便很少与赵奋有过多交谈。
只是,今儿他们竟把算盘打到自己身上,身旁有婢女听闻父亲欲给她定亲,与定亲王府联姻。因为这事,她与赵奋的关系有所恶化,此次她冒然进屋,赵奋也清楚她的来意。
“芸汐,为父知道你不甘定亲王府的亲事,但此时我与薛相公有要事商量,我们可否日后商讨?”
赵芸汐一脸愤懑,“我的亲事,不也是你们要讨论的吗?怎么会碍着了?”
赵奋大呵:“大胆!怎能如此忤逆长辈。”虽然平日里赵奋没把太多心思放在女儿身上,多少有些重男轻女的意思,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赵奋对女儿始终心怀愧疚,再者他也没法了解女儿的心思。
他刚大声呵斥又马上后悔,感觉自己好像只会如此。
薛莱一脸尴尬,未曾想今日拜访殷王府会两度碰上他们的家事。见气氛有些凝固,便想着如何帮忙解围。“王爷为小姐安排婚事是…是为了小姐好啊,小姐不满嫁入定亲王府,莫非心有所属了吗?不妨与你父亲说说,我们帮你出谋划策。”
殷王见赵芸汐油盐不进,也不知如何是好,便让她开口说说。
赵芸汐心里清楚他们只是在迂回,不管如何努力,自己的婚姻都只能是政治的牺牲品,即使如此,为何不也提出自己的要求,做为交换的筹码。
“让我联姻也可以,但我不想嫁入定亲王府,整日面对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赵奋心中暗喜:“那你想嫁于谁,跟爹爹说。”
“萧沐,萧乾之子。”赵芸汐几乎脱口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