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雾气为镜子蒙住一层面纱,留下镜中人的轮廓。热腾腾的白烟争先恐后的向上攀爬,金泰亨心不在焉地胡乱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脑子里面仿佛长满了荆棘和藤蔓,火辣辣地刺激着神经。
门外隐隐传来了两三声鞋底踩过地面的拖沓声,金泰亨手上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竖起耳朵静悄悄地听后续的动静。
没有了。
他又等了会儿。
还是没声音。
“…柾国?”金泰亨没能沉住气,毛躁地用浴巾裹住下身,走出洗手间打开了房门。
虽然不愿意见人,但总不能让田柾国在外面呆一个晚上。
可惜不是。
狭窄的公寓走道上,对门拖着行李箱正准备开锁的阿姨对他投来了些许目光。她身旁还有个小男孩,嘴里含着彩虹棒棒糖,小小的脑袋似乎散发着巨大的疑惑。
是的,换做是谁看到邻居肩上披毛巾,头发凌乱无序,赤裸上身探出一副嫉恶如仇阴郁沧桑的表情,都会不自觉脑补一下这人今天是不是没吃药。
金泰亨盯着邻居的眼神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如同一只没睡醒的小乌龟,默默地把头塞进了门后,动作有些狼狈和好笑。
有谁会大晚上不回家,傻不拉叽孤零零站在这么个破楼道里?
他慢慢挪到床头,拿起那个他一天擦拭七次有余的相框,让它躺进底层的抽屉。
但第二天金泰亨发现,田柾国就是那个他口中大晚上不回家的傻瓜。
他一大早打算起来买两根豆浆当早饭,谁知道刚开门后面便滚出来个脑袋,连带着全身翻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吓得金泰亨纵身向后一跃,胳膊肘狠狠怼在墙上还差点在长了针眼。
地上的人睡的正甜,好像下凡的仙子般与肮脏的地板格格不入,细碎的头发稍微蒙住了眼,整个身体蜷缩地如同嗷嗷待哺的孩童。
而金泰亨现在只想捏着田柾国的耳朵冲着他嚎一嗓子田柾国你他妈不要命了?
“哥…别捏了…疼疼疼。”田柾国边努力睁眼边推着金泰亨拽着他耳朵的大手。
“你不回家睡楼道?长手用来干嘛的?不会敲门?”金泰亨把他推到床上坐好,双手抱胸,俨然一副年级教导主任的姿态。
“我这不是怕哥生气……”
“其实靠着门睡也没什么,一样睡得着……”
“是,你那脑瓜靠的位置可真够好的,我再用点力你头就扁了。”金泰亨翻了个白眼。当时那个位置,如果他再把门推的用力一些,说不定田柾国的头会完美地卡在墙和门间动弹不得……
他每次都这么令人窒息。
“不过为什么…我昨晚开门没看到你?”
“哥开门找我了?”原本垂头丧气的小兔眼睛突然亮了一点,蹦蹦跳跳地来到金泰亨边上歪着头说我还以为哥不要我了。
我有说我打算要你了吗,金泰亨想。
如果不是怕感冒我还得送你去医院的话。
“我当时下楼去买了瓶水,当时感觉有点渴……”
“行了行了,”金泰亨打断了田柾国自顾自地解释。
“我下楼买早饭,你在这乖乖等我。”
就怕田柾国这种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黏人精旧病复发没皮没脸,金泰亨披上牛仔衣服火速逃离了自己的卧室,几近忘记自己才是这间房子的主人。
但等他回来时却看到,田柾国盘腿坐在床上使劲抽泣,像只受了委屈的大型金毛,头发也像。
“怎么了?”
“哥把照片丢掉了…明明昨晚还在桌上的…呜呜呜…你就是不要我了…呜呜呜呜…”田柾国放声大哭,倒在床上滚个不停,晃的人眼花缭乱。
阿西…金泰亨脑袋“嗡”的一声,这居然都被发现了。
“不是的…”金泰亨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大脑飞速旋转该如何安慰这只金毛,不,这只田柾国。
“昨天心情不好,就给放起来了……”
金泰亨麻利地取出了照片,在眼泪汪汪的人面前上下晃悠几下重新摆到桌面上。
“你看,没丢掉,这样放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