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在飞速前进,瞄准不是件容易的事。宋琰眼睛紧紧锁在匪头脸上,面色晦暗像是要食人,唇已经被咬出血迹,他克制自己颤抖的手,抬臂拉开弓箭。
不敢耽搁,迅疾射出一发,又到身后去摸另一支箭。危险的还有两匹飞驰黑马。
匪头被飞来羽箭穿透脖颈,只在唇间发出一声破碎哀嚎,滚落到地上,被车轮狠狠践踏而过。
宋琰的第二发还没射出,就听旁边又传来“嗖”“嗖”两声,下一瞬,两匹黑马前腿跪地,凄厉嘶鸣倒下。车又往前滑行一段距离,堪堪挺稳。万幸,没有翻倒在地。
百步外的白杨树上,云清苏站在树杈之间,手还保持着那个触弦的姿势。衣摆被风吹起,嘴唇绷直,左脸颊上有未干血痕。
宋琰没顾得上回头去看,他从奔驰马上跳下,疯了一样扑到车前,拉开车门,正对上云清飏空洞的眼。她面无血色,头上钗环零落,看着门被打开,第一反应是瑟缩,然后才注意到是他。
宋琰闭一下眼,心疼的在滴血,他缓一下呼吸,过去抱她出来,让她在自己怀里,轻轻用唇去触碰她脸颊。只是啄吻,安抚的,带着愧疚自责。
云清飏终于缓回神,乖顺窝在他怀里,漂亮眼睛盯着他下颔,手指碰上沾染的污浊。她指尖颤了下,声音抖的不像话,“宋琰,你的吗?”
宋琰摇头,用手覆上她眼睛,不让她看见肩头伤口。他咬着她下唇,轻哼一声,“怎么可能,你男人天下无敌。”
云清飏没说话,过一会,宋琰便就察觉到手心湿意。他喉结动一下,没移开手掌,只是低头,吻她更深,轻轻哄劝,“小飏别怕,没事了。”
云清飏哭的更厉害,咸涩泪水顺着腮流向两人交合唇间,她喃喃,“我以为……”
宋琰不让她继续说,鼻尖贴着鼻尖,“以为我死了?”他笑骂,“怎么就娶了你这个败家媳妇。先是恶意揣测你哥,现在又开始胡思乱想你男人……”
云清飏咬着唇,下唇充血,总算有一点红润。宋琰移开挡着她眼睛的手,用拇指去揉搓她唇角,“你看看,爷是不是还活着。放心吧,这辈子不让你做寡妇。”他手指上滑,又触一触她额头,低语,“舍不得比你先走,再难也得挺着不是?家里还有个哭哼哼的废物丫头啊。”
被他胡言乱语说一通,云清飏也没了那时阴霾,破涕为笑搂他脖子,“你胡说什么啊。”
肩膀疼的撕裂一样,宋琰没管,眉头未动一下,只和她笑,“说你啊。”
他故意问,“我是谁啊?”
云清飏贴着他脖颈,顿一下,小声回答,“宋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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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苏负手立着,目光落在那边相拥两人身上,过许久,才移开。张副尉站到他身边,轻唤一声云校尉,而后抱拳,单膝跪下,双手将手中长剑奉给他。
那样激烈厮杀,剑几乎要卷了刃,但剑穗依旧完好无损。云清苏把它护在掌心,保护完好。
张副尉垂头,“属下知错。”
云清苏手指拨过晃动剑穗,随后握住剑鞘在手心,声音轻轻,“你怎么能把它拿错?”
张副尉失语,他知道这段剑穗对云清苏的重要性,也知自己真的犯下大错,不敢辩解,转而双膝跪地,叩了个头。
云清苏没有言语,只把剑穗解下来,放进前襟位置,紧贴心口。
这是他妹妹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唯一的。
周围静寂无声,伤兵被抬到担架上,其余人都站立不语。沈骁又扫向那边马车边两人,宋琰已经抱着云清飏往回走,他看着那纤瘦身影,怎么都觉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