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见过面，这程家小娘子是日日偷跑到文攸宁这里。
傅母暗中派人打探过此女身世，乃是程将军夫妇的女儿，说来当年也是为了驰援孤城之战才忍心抛下女儿离家打仗。
有件事说来既好笑又心酸。
初见时那程家小娘子瘦弱，比六公主稍矮些，故而两人以为六公主为姊，程娘子为妹，实则六公主是孤城战后所生，比程娘子还要小上半岁多。
倒也不怪她们认错，程家老夫人及二夫人对程娘子多有苛待，尤其是程二夫人，动辄打骂斥责，甚至不给吃食。
正是花一般娇嫩的年龄，女娘合该好生照养才是，如此对待，程娘子自然更加纤细。
思及此处，赵傅母不由得对这位小娘子多了几分疼惜。
……
赵傅母“听闻陇右大捷，凌将军即将归来，没准公主回宫时还能赶上接风宴呢。”
听闻此话桂圆跟着点头附和。
桂圆“正是呢。”
不过文攸宁仍是坐在书案前习字，毫无半点抬头意向，面上更是没有任何喜悦颜色，好似没听见一样。
也是。
四年光景足以改变许多事情。
傅母低声轻叹，譬如六公主此时的心境，已然回不到那年活泼烂漫的性子了，不知到时回宫文帝与宣后见了又该如何心疼。
桂圆换了话题继续说道。
桂圆“我听说，程家娘子的父母也将回城，想必她和莲房日后再不会受到婶娘磋磨了。”
文攸宁停下手中动作，回道。
文攸宁“这对少商阿姊来说，倒是个可堪恭喜的好消息。”
希望程家以后能多对少商阿姊好些，方弥补一下这些年遭受的冷待，还有多年未曾相处过的父女、母女情分。
练了半晌字，文攸宁感觉有些疲累，她也没有用膳的心思，便道。
文攸宁“傅母、桂圆，我乏了，你们先出去吧。”
二人见状识趣退下，文攸宁收好纸笔，卸下妆容，宽去衣衫，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四年前那场蹊跷的重病，宫中的流言，近来有晴查到的真相，还有她偶然间撞见三皇兄与凌不疑亲密交谈……
这些在她脑子里乱成一团。
抛去身份，平心而论，三皇兄实实比太子阿兄优秀太多，他想废黜储君取而代之，文攸宁自问不是不能理解。
可小越侯暗中对她下药一事，若是三皇兄不知，那还好说；若他知道或者默许的话，这样的人也不配当新任储君。
为了名利地位，谋害血亲，单论这心机之深沉，很难不令人感到后怕。
再者，他日三皇兄继位，她们几位公主皇子，焉有命在？
文攸宁到时母后又当如何？
她不敢多想，而且她还担心——
凌不疑。
此人与三皇兄私下有来往，可见他们并非明面上那样不和，给她下毒一事也不知凌不疑有没有参与？
虽然凌不疑对她可谓是极好，但谁知那份好有几分出自于真心？他尚能装出与三皇兄有嫌隙，谈何不能装出一副喜欢她的模样。
而且她来到庄上养病这几年，也未曾见过凌不疑来探望过，反倒是袁夫子常来，时不时送些小礼物逗她开心。
她想，这世间善于伪装者很多。
自古以来，甘愿拿别人的真心来作赌，此举少有赢家。
文攸宁无论如何，我和凌不疑都需保持距离为好。
毕竟她已身在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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