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仍在病中昏睡,前方子晟战事遇紧,两处郡县又突发洪灾,文帝为此寝食难安,与众大臣急商对策,可惜多日无果。
一波未平万波随。
文帝看了几本奏折,通篇在说现下灾情如何之严重,战事如何之艰难,却无一人提出可行良策,皆在诉苦。
他实在不想翻余下的奏折,气得直将手上拿着的给扔了出去。
听着殿内的动静,望着来人,曹内官只得硬着头皮进去通报。
曹成“陛下,太史令方大人求见。”
本欲脱口“不见”二字,又想起当年文攸宁出生前方大人的预言,文帝压下些火气,道。
文帝“让他进来。”
方大人进来后恭敬行了礼,而后道。
钦天监太史令“陛下,臣曾有言,六公主既生来为金枝玉叶,加之命格高贵,昭示国运,实乃非一个小女娘所能承担的啊。”
任何事情,只要捧的过高,哪怕是出于好意,最后也会坏事。
自太史令与文帝密谈后,素来备受宠爱的六公主被送出郊外庄上养病。
身边只陪着傅母、女医和一位从小侍奉的婢女,除此再无他人。
据传那户庄子不过是寻常人家所住,环境清幽却也偏僻,家具摆设更是简单,万万比不上皇宫的精致华贵。
少数贵女还曾打趣,这等住所,不知那天之骄女的六公主,娇弱身躯,可堪承受几日?
谁料当夜六公主苏醒,亦能自行吃药,病果然一天比一天有起色,而那灾情、战事也都变得越发顺利。
任谁见了不道一句神哉。
……
大病初愈之际,正值凛冽寒风呼啸。
文攸宁躺了好些日子,傅母管着不让她出门,桂圆也帮着拦她,她都感觉自己整个人要养成小废物了。
忽闻屋外高声叫嚷:“无父无母无脸皮,丢人现眼程少商!”
幼时文攸宁“这是在吵什么?”
桂圆叹气,将屋外情形照实说了。
幼时文攸宁“岂有此理!几位儿郎欺负一位女娘是何道理,桂圆,你随我出去管管。”
桂圆深知劝不住,便没再多话,只多为文攸宁披了件白色大氅。
桂圆“公主慢些走,小心脚下。”
她们出门时,罪魁祸首们早已扬长而去,倒是那名同她年岁相近的小女娘还跌坐在地上,捡着地上被踩碎的饴糖吃。
文攸宁快步上前,将小女娘悠悠扶起,然后绵言细语道。
幼时文攸宁“别吃地上的糖了,有些脏,我这里有更好吃的糖,喏都给你。”
话罢她取下挂于腰间的一个锦囊,里面鼓鼓囊囊装的尽是糖。
以往她怕药苦,推三阻四不肯喝药,傅母总会备上许多以解药汤苦涩之味。
文攸宁将糖递至小女娘面前,朝她露出一个清亮温和的笑容。
程少商愣神,还从未有外人对她真情实意笑过。
…更别提如此温柔。
幼时程少商好生漂亮的阿姊,容貌恍若天上的神仙真人一般。
声音也温柔,让人听了心窝暖暖的。
因为二人离得近,程少商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玉兰芳香。
幼时程少商“姊姊你身上好香。”
她的直言不讳,连旁侧面容稍显冷漠的桂圆也不禁笑出声来。
文攸宁笑意盈盈,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一颗蜜糖,放在程少商掌心,并将那锦囊系于程少商腰间。
幼时文攸宁“谢谢,妹妹也生得一副娇颜,惹人怜爱。”
程少商呆呆地盯着那蜜糖。
幼时文攸宁“妹妹怎么不吃?”
见她迟迟未有动作,文攸宁拿过那颗糖,剥开外面的糖纸,直接喂到了她嘴边。
程少商这下彻底回神,有神仙姊姊肯亲自喂她,她自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
她咬住那糖,而后抬头扬起一个明灿灿的笑容。
幼时程少商“多谢阿姊,这糖真好吃!”
比她吃过的所有糖都要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