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什么想说的吗？”离开前，罗青这样问郑子衿。
郑子衿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
罗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睛里的难过几乎要溢出来。
离开了一会儿后，罗青的手机收到一条来自郑子衿的微信：
“我为你的过去感到难过，你的私生活怎样到底也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作为朋友我无需计较那么多，我还是相信你会是一个可靠的朋友的。”
到底，也只能是朋友了吧。
罗青如释重负般地靠在办公室座椅的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早就知道的，不是吗？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不过是想让自己心里痛快一点，让她讨厌自己，疏远自己，自己就不会总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可笑的幻想和憧憬。这是自己应得的。断了这些念想，有助于自己更努力地工作。
他苦笑着转过身去。
回到家的郑子衿一头栽倒在床上。不想听到的事情终究还是让他亲口说了出来。心里不知道在介意什么一样疯狂地在翻腾。
可惜了。她这么总结着。
青年才俊，仪表堂堂，年少有为，成熟稳重……结果是个大猪蹄子。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可以擦出一些奇妙的火花呢？
郑子衿趴在柔软的床上愤愤不平地想着。
毕竟他对着那个相亲对象发脾气的样子，真的让人有点欲罢不能……
或许也不只今天吧，也许她自己早有这些想法了吧。
罗青在谢禹的酒吧喝得烂醉如泥。谢禹嘱咐店员不要去打扰他，自己悄悄走过去，给他披上一件衣服。罗青被谢禹的动作惊醒，抬头看到是谢禹，眯着朦胧的眼睛，用好看的手用力拉扯着领口：
“坐下喝一杯吧。”
“别喝了。”谢禹拍拍他的肩膀。
“不喝难受。”
“喝也没见你多好受。”
罗青没有再接茬。他糊涂了，却又清楚得很。
“我觉得子衿是个不错的姑娘。”谢禹两条胳膊拄在吧台上，盯着吧台里的瓶瓶罐罐。
罗青仍然不说话。
“你怎么想的？”谢禹扭过头看着趴在吧台上的罗青。
罗青沉默了很久，用只有他和谢禹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
“一开始我是依靠本能接近她的。”罗青的声音闷闷地，“我没想要走到今天这一步。”
“呃……”谢禹挑挑眉毛，“不然你下次试试像陶蔚然那样的女孩儿？”
罗青趴在自己胳膊上使劲摇头，额前的碎发都起了静电，“不一样啊……不一样的……”
谢禹深深叹了口气。自从大三和初恋分手之后，罗青和女孩相处向来是，除了心，哪都可以动。谢禹以为他再也看不到罗青四肢安静地承受胸腔的强烈撞击了。
“正是因为她没什么特别的，走到人群中见再也找不出来，所以才显得特别，所以才不敢松手让她走回人群。”
“那就去找啊！”谢禹拎着罗青的胳膊，使劲儿把他拎起来。
罗青使劲儿摇头，“晚了。我已经配不上她了……”他抬起头盯着谢禹，用一种极度悲哀的眼神，“她那样的女孩儿，一定想找一个干干净净的男孩儿共度一生吧……”
谢禹歪着头，手撑着下巴，“人在浊世走，又有几个人是完全干净的？”
“她很认真，认真到有时候显得有点一根筋，冒冒失失就跑到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人家里。平时总爱皮一下，关键时候又呆得像个自闭症儿童，相亲对象都那么冒犯了，却只会发出尴尬的哈哈哈。”罗青扬着嘴角，怎么会有这么矛盾又恰到好处的性格啊。
谢禹看着有点魔怔的罗青，露出无奈的微笑。怕不是她有多好，只是恰好合你胃口罢了吧。感情这种事，有一个奇怪的开头，奇怪的发展，或是奇怪的结局，应该都不算奇怪吧。
“说一百句都不如走一步。”谢禹一把将罗青捞起来，架着他就朝自己的车走去。
“去哪儿？”
“去你该去的地方！”
走在下班的路上，郑子衿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风声交给鸿宣的业务已经全部完成了，陶蔚然也早就失去了对酒吧的兴趣，她和罗青，已经没有见面和联系的理由了。她从地铁站走出来，抬头看着已经没有阳光了的一片的狭小天空。这座城市有着他自己的呼吸和脉搏，可是郑子衿现在居然觉得有点跟不上他的脚步了。事情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快。今天在城市间穿梭的风，可能早就不是昨天轻抚她发梢的风了……
走到单元楼门口，郑子衿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走错了路。
错艾双手插兜，靠在单元楼门前的花坛旁边很随意地站着，看到郑子衿走过来慌忙站好。
那首歌是怎么唱的？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郑子衿觉得快要听不清自己的喘息了，只能听到击鼓般的狂躁心跳。
到底是谁说的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的？郑子衿觉得很好笑，往事就像高考英语听力那句“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一样，牢牢地在她的记忆里占地为王。那些亲昵的过往，就好像是在梦里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又像一个耿直的人突然撒的一个弥天大谎。
郑子衿突然不想像以往一样保持沉默直到对方来打破寂静了。她绕过他往里走。
“子衿。”她听到他在叫自己的名字了，但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大概，现在停下才是真的没意思。
“子衿！”错艾急速迈几步追上来抓住郑子衿的手腕。郑子衿没有回头，只是用力甩开他的手。
“我今天来是想……”
“你想什么是你的事。”郑子衿的声音和平日没什么不同，错艾听不出她是生气还是难过。
“我要结婚了。”错艾松开抓住郑子衿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大红色的请柬，封皮上金色的喜字格外灼眼。
郑子衿没有接他的话，更没有接过请柬，只是径自朝着单元楼门走。错艾再一次追上来拉住她：
“放手。”郑子衿从来不会跟什么人争执，现在也不想争吵些什么，只是抬头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盯着错艾。
“你会来的吧？”错艾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有病看病。”郑子衿用另一只手把他的手从自己的手上拿开，别过头去不看他。
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扎眼的远光灯响起，谢禹还没拉好手刹罗青就从车上冲了下来。老实说，如果眼神能杀人，此时的错艾应该已经飞升了。
郑子衿突然就找回了自己的呼吸，还获得了更猛烈的心跳。
罗青快速靠近郑子衿，却一眼捕捉到错艾手里的红色请柬。他怔怔地盯着郑子衿：“子衿。”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嗯。”郑子衿胡乱地答应着。
“子衿，你听我说……”
错艾将请柬举起来，往她的方向递，没想到被罗青一把夺过去，三下五除二就只剩下躺在地上的一片一片的尸体了。
“你！”错艾好歹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怎能任由另一个男人在自己面前肆意凌辱？可他没有喝酒，远不及半醉半醒的罗青莽撞。罗青拎着他的领子恶狠狠地将他顶到单元楼的玻璃门上：
“分都分了就别再拿着你的垃圾来恶心人了！”罗青手下一点儿也没有留情，错艾被撞得龇牙咧嘴。一边的郑子衿想要冲上来拉住貌似已经失去理智的罗青，却被谢禹拦住了：
“放心吧，他有分寸。”他拍拍郑子衿的肩膀。
郑子衿虽然顺从地没有插手，心里却不安地一直在打鼓。
“以后，不许再来烦她！”罗青在错艾的耳边低低的吼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球看上去十分可怖。他将错艾丢到一边，低着头，用手指着郑子衿家的反方向：
“滚。”声音不大，可郑子衿听得一清二楚。似乎是害怕表现得太明显，谢禹拍了拍她的头，“他平时不这样的，你别怕。”
郑子衿点点头，看着错艾落荒而逃，看着站在楼门前喘着粗气的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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