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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初雪

仙妒

花灯流入江心,最远处的一盏扑闪一二,随即熄灭,沉入江底,有了开头这一盏,剩下的也渐渐失了光彩,江中暗潮涌动,桥下的数道铁锁似被一股看不见的怪力扯动,桥中央悬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剑,离奔腾的江面只有二三余丈,剑身随晚风轻轻晃动,江面遂又恢复平静。

  叶凡三人并肩而行,走至井渊巷巷口,李槐安道:“今日可算是大饱眼福,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今年的花灯格外的多,往年从没见过如此多的花灯。”

  双儿开口道:“是啊,今年的游人也多了不少,还有很多不熟识的镇外面孔,总觉得有些在意。”

  李槐安思索片刻,“这些外人进镇,无非是冲着端阳酒祭的名头来的,不足为奇。”

  叶凡心里一直想着那一闪而过的白衣女子,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三人已经走到李槐安的家前,叶凡却还闷不吭声的往前走,李槐安笑道:“看这傻子,真的是被那女子迷住了。”拍了拍叶凡肩头,笑道:“你这笨小子,这么多书你看的明白吗?”

  叶凡这才反应过来,手上还捧着一摞李槐安先前所买的天价书册,无奈的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刚才在想花灯美景,一不小心走了神。”说着,将书递还给李槐安。李槐安点了点头,顿声道:“今日玩的确实尽兴,你应该是累着了,回去安稳睡一觉吧。”接过了书。

  双儿身子肃立,两手置于胸前微微相扣,右腿后屈,向叶凡行一万福,沉声道:“今日多谢叶公子照料,一路上有所不周的地方,还望海涵。”

  叶凡摆了摆手,微微一笑,辞别二人,往巷子深处的家走去。

  晚风吹过巷口,顿觉夜寒,李槐安和双儿看着这位草鞋少年的背影,只看出一片如潮水般的深沉。

  叶凡推开家门,似是想起什么,瞥了一眼巷口,整条巷子空寂无声,远处隐有狗吠,热闹了一整晚的水鼋镇也重复安宁,一如往昔。

  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将院门关好,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这才安心。院子的角落里有几根说不上名字的野花,叶凡不忍除去,此刻却忽的沙沙作响,叶凡绷紧了精神,右手捡起门边的木枝,眼睛死死盯着墙角,一丝也不敢大意。

  野花骤然一闪,一团黑色的物体向叶凡扑来,似是野猫一般大小,可速度却是极快,叶凡勉强闪过身子,在擦过这野猫的一瞬,才看清那对绿如萤火的眼珠,正是白日里的土龙。

  叶凡自嘲的笑了笑,手中的木枝一运力,这截树枝原本便是叶凡捡回来的柴火,枝丫交错,刚好将土龙钳制在地,动弹不得。

  遂单手打开大门,一脚将其踢出门外。

  四脚蛇落地后,用力抖了抖身子,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叶凡。

  叶凡无奈,也不想与这脾气暴躁的土龙计较,毕竟是自己先得罪的它,“别再纠缠我了。”

  四脚蛇吐了吐信子,又向叶凡扑来,叶凡紧忙关上大门,任其撕挠门板,也不开门。

  打开房门,叶凡往床上一躺,探了探胸口,印章依旧还在,心中顿感踏实,眼前又晃过那白衣女子,嘴里喊了一声:“娘……”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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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槐安推开院门,将手中的书册随手一扔,置于墙角,满不在意道:“烧了,我嫌脏。”

  双儿脸色毫无起伏,沉声问道:“公子您既然如此厌恶那姓叶的小子,为何还要故意与他交好?”

  李槐安大步走向房间,“交好?我们二人,点到为止罢了。”

  双儿明白,李槐安和叶凡之间有着更深的一层关系,二人看似亲密无间,实则给人一种摸不透的意思。她并非一开始就和李槐安来到了井渊巷,而是李槐安离开府中一个月后,才被安排来照料这位嫡出少爷的起居,莫非在那时?

  双儿微微点了点头,少年心思,谁能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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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鼋桥上,浓雾弥漫,先前尽是游人和摊贩,现在却空无一人,四周静地出奇,凉意刺骨。月桥空寒,锁窗朱户。

  叶凡光着脚走在桥中央,摸索了不知有多久,却依然望不到桥头。

  叶凡冷的手脚无觉,浑身直打颤,双手用力撑着桥侧的栏杆,喃喃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叶凡。”耳边突然又响起那位白衣女子的声音,叶凡此刻已经没有力气去看个一二,只能尽量稳定心神,以不至于跌落江中。

  那声音忽近忽远,琢磨不透,听不真切,再加上叶凡的意识模糊,更加觉得无迹可寻,浑身上下毫无一丝气力,就连栏杆也变得难以支撑,叶凡却忽然咧嘴一笑,他透过薄雾,似乎是看见了井渊巷,一个瘦小孱弱的少年,正背着满载药草的背篓向家走去。

  叶凡终于松了手,“噗通”一声,坠入江面。

  就在坠入江面的前一刻,忽听得那女子说了一句:“三千年了……”

  叶凡睁开眼睛,自己正躺在床上,浑身冰凉,按照李槐安的话说就是严冬不肃杀,何以见阳春,现在虽是三月早春,可天气依旧变化无常,昨晚的梦,想必也和这天气有关。  

  叶凡站起身,整理好乱糟糟的床铺,手脚冻的发麻,他用力甩了甩肩膀,狠狠地跺了几脚,叹道:“早知道如此,昨晚就算再累也要盖好被子了,若是着了凉那就要命了。”现在手头拮据,少年明白更该养好精神,才能找一份好的差事。

  叶凡轻轻推开屋门,一夜之间,雪便下满了整个院子,屋顶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院子里的雪快要没过小腿,但此时艳阳高悬,雾凇沆砀,雪花相映,甚是惹眼,叶凡点头道:“难怪昨晚冷的刺骨,几个时辰之间就下了这样深的雪,也不知是好是坏。前几日听得说书先生说过,今年按照天干地支的算法好像是……庚子年吧,蛇鼠多灾,平平安安,平平安安。”叶凡嘴里念叨了好几遍,却依旧放心不下,心中隐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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