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光影

［警戒区内区］

  陆绎沉着眸光，任由身后的两名军服男子按着他，强押着他往前走。直至进入警戒区内部试验区，那两名男子便示意他躺到不远处的实验台上。

  陆绎心下了然。配合的躺上实验台，抬眸看着眼前泛着白光的天花板，眼底暗波汹涌。全然未瞧一眼那两名将他粗暴的拷在实验台的男子。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了。”一旁的门被轻轻推开，蓝青玄迈步靠近陆绎，边整理着袖摆，边望着他道，语气里带了些严肃，“陆绎，你要清楚，就算是和你一样级别的异变者，两个月才会注射一次。算上这次，这个月已经两次了，你也知道这种药剂的作用，你最好别胡来。”

  “我清楚。”陆绎微微侧头去看他，半勾起弧度，“只有疯子，做起事来才合乎情理。”

  “那我问你，你若是出了事，怎么办？我们做的所有努力就全都打水漂了？”蓝青玄自知辩不过他，用手撑在实验台旁边，有些泄气的看着他，嘟囔道，“我可不做这种亏本买卖。”

   “不会。只要我没死，就不会。”见他如此，陆绎挑了挑眉，用一种近乎调笑的语气道，“怎么？蓝博士，这是后悔了？”

“那遗憾的很，没有退路了。别担心，动手吧。”

   虽见他笑得洒脱，却不达眼底。蓝青玄也知道，陆绎在赌。赌他能在精神失常的时候控制住自己。

   蓝青玄无奈的笑了笑，动手掀开他右臂的袖子，入眼却是一团草率包裹在一起的纱布，已经渗了不少血出来。他皱着眉解开纱布，用余光瞥见了陆绎微微皱起的眉。

   道道惊人的血痕暴露在他眼前。蓝青玄只觉得自己迟早要为了陆绎操心而亡。

   “受了伤也不知道坑一声？”蓝青玄嘴下不饶人，却也清楚，这种程度的伤口，陆绎根本无甚在意。若是次次受伤陆绎都表现出来，怕是也不会有命活到今日。这警戒区，想要他的命的可不少。

   “我杀了害了我妈的其中一个人了。”陆绎拧眉回过头，目光看向虚无的远方，眸光似是要划破寂静的时光，直取仇者性命，沉声道。

   蓝青玄没有应他，他也知道不该妄作评论。

陆绎母亲的死，是陆绎人生的转折点。可他那时，也不过是个八岁孩童。他是知道的，外人皆认为陆绎八岁异变就弑了母，可又有谁清楚，那日陆绎家被围个水泄不通，他的母亲拼死才护住陆绎不被他的父亲的仇家杀害。那苟活下来的八岁孩童，本以为还有父亲可以依靠，谁料，亲生父亲竟将他推向了风口浪尖。八岁的陆绎，便已尝尽冷暖，自知一张嘴敌不过这世间明枪暗箭。

   蓝青玄手中动作不停，为陆绎注射完，顺带熟练的处理了他的伤口。

   “陆绎，你可知道‘袁今夏’？”蓝青玄解了他的镣铐，看着他活动手腕，突然问道。

   “怎么了？”陆绎看了他一眼。他又是如何不知？接着便是无声的沉默，甚至眼底都多了些他未察觉的落寞。陆绎如何不知，今天刚来检察队的小姑娘，就是袁今夏。也是他不敢触碰的袁今夏。

有些关系，只适合适可而止。他不想害她。

   “我们得到的消息说，她和一起过来的那个杨岳，这次是针对你来的，对你高度重视。而警戒区负责人也有此意。甚至下达了，让你陪同她一起完成两日后前线巡查的任务。”蓝青玄一眼看出了他眼底惊现的震惊，转而却又消失不见。他心中了然，不禁微微皱眉，心下暗叹的同时却又是止不住的忧心。一个人有了软肋，就是一个致命的突破口。

   陆绎的眼中突然多了些狠意，放在背后的手下意识就紧握在一起，甚至有些颤抖。

   “她不是个普通人吗？巡查？送死吗？”嗓音里是堪堪泛起的冷意。

   “听闻她极善追踪，甚至不亚于异变者。”蓝青玄如实回答，见他反应便试探道，“你认识？”

   “不认识，我走了。”陆绎抬脚准备离开，便听蓝青玄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不出意外，她最近应该会来和你交接工作。陆绎，你应该清楚，有了软肋，代表什么。”

陆绎并没有回应他，心里却是掀起阵阵涟漪。他也不能在试验区里停留过久，这是一场关于他自己的搏杀，他不想被人发现蓝青玄与他牵扯起来。

［警戒区 是夜］

   袁今夏正式进入警戒区的时候，才真正了解到所谓警戒区的真实面貌。不仅仅是大的出奇，灯火通明。

   不远处是一座座形状近似摩天轮的六角黑色建筑物，每个舱室与那中心支柱紧紧贴合在一起，外层覆盖着一层银灰色的六角甲片。一道透明光幕悬浮其上，细细密密的文字看得袁今夏一阵头疼。随着它的转动，自旋转中心扫出一道恍恍白光，扫过警戒区最前方的粼粼湖面，散落的光将湖面点缀的亮晶晶的，直逼对岸常年遭受战争的错落平房屋瓦。而被这黑色建筑物围住的尽是一些倒伏的近似长方体的镂空建筑，袁今夏甚至都能瞧见那看似镂空的建筑中的狙击点。而右边，一座扇形的建筑与它周边的相比倒显得相形见绌，平庸不少。它的位置都是被安排在六角建筑与镂空建筑中间。

看来是个重要的地方。袁今夏如是想。

   听谢霄说，那摩天轮一般的建筑物，是所有警戒区人员休息和办公的地方，其余各处各有各的用途。

跟在谢霄身后，袁今夏一直在观察周遭的环境。只能说谢霄说的是对的，路上他们是遇见了不少警戒人员，却是一眼也未瞧上他们一眼。确实不易打交道，看来是很难从他们嘴里套出陆绎的事情了。

上头这个任务倒是给她出了个大难题啊。

思索间，谢霄已经带着她进入了一间大楼。

“本来你们刚来，要办的手续很麻烦，但是我师姐亲自下了命令要我带你们过去，其余都些放一放。”谢霄领着身后的袁今夏和杨岳拐过第一个分叉口，颇为无奈摆了摆手，回头便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向他们二人，悄声问道，“袁大虾，你们这次这么特殊，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杨岳自是不会告诉他，刚想开口揭过去，一旁的袁今夏已经一个白眼非常顺溜的翻了出去，好没气的道，“谢圆圆，我刚来的时候你还让我不该问的别问呢。你怎么回事你？”

谢霄自知无理，只道一声“没劲。”

“到了。你们进去吧，我就不去了。”谢霄退了一步，示意袁今夏和杨岳进入前面的负责人办公厅。

今夏推门进去，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那颇为眼熟的少年可不正是今天被谢霄拦住的陆绎吗？对面做的是一名神态端庄而平静的女子，看她第一眼，袁今夏便觉得这女子气质不凡，凌厉却不至于压迫于人。容貌也是生得动人，那一双有些醉人的眸子瞧了她一眼，泛起淡淡笑意。

这女子身份定然不简单，只是这陆绎坐在她对面，翘起的右腿倒是显得闲适的很。胆子倒是挺大的。

“正好，来的刚刚好。”那女子看向袁今夏，微微向她示意，目光却是看向一旁的杨岳，淡淡道，“你应该就是杨岳吧？你明天来我这报道，顺便捎上一份你的简历。”

杨岳刚想答应，只听人下一句道，“好了，你先走吧。暂时没有你的事了。”

杨岳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样？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今夏，就怕自己这位大爷说错了话。在袁今夏示意他放心的眼神下，他只好去找门外的谢霄。

袁今夏看着同时瞧着自己的两个人，一时间一张巧嘴也不知如何开口。

“我来说明一下情况吧。”女子带了些笑意，“我是上官曦，公办处负责人。早就听闻杨伯有个学生，一身追踪术不亚于异变者，所以这次叫你过来，是让你两日后和他一起负责前线巡查的任务。”

话罢，指了指一旁的陆绎。

袁今夏顿时心中哭垮了一张脸，和陆绎一起？这不是把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了吗？她本来只想暗中调查陆绎，没想到上头倒是给了她一个明面上的机会。

只是这机会，她不是很想要...

“他？他可以吗...”后面的几个字她倒是越说越轻，几乎闻不可闻。

陆绎自是听见了，挑了挑眉，不屑的嗤笑一声。自己没嫌带她麻烦已是仁至义尽。更何况他本意并不想与她接触，就算明知这次她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依然不想把她扯进这无善始无善终的争斗。

“按级别来说，他可是你的上司。”上官曦倒也不恼，介绍道，“正式介绍一下，他是警戒区行动处负责人，陆绎。”

这无疑就是告诉袁今夏，能坐上警戒区行动处负责人的位置，保她姓名是无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