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过去了,苏家近两年以极其强硬地姿态向外扩张,不断地兼并重组,产业已经遍布全球。而苏振南已年纪过半,膝下一对儿女,儿子在军队当兵至今未归,女儿却在英国剑桥大学就读金融系,对于谁是继承人,外界一直猜法不一。
所以苏振南的五十岁大寿更是备受关注。
宴会于十月二十八号举行。
二七号晚,井之森去了一趟公寓,却发现莫黎不在家。虽然知道密码,但他更喜欢莫黎亲自给他开门,有一种别样的幸福感。因为是她开门,所以他每次都乐此不疲地按门铃,他喜欢看见她意外自己出现的样子。
井之森以为莫黎已经休息了,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进屋,只开了一盏小灯,他朝卧室走去,连带开门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已经熟睡的人,可卧室哪有她的身影?
井之森心中一沉,掏出手机拨号码,可铃声响了很久也没人接。
彼时,莫黎正站在天台顶楼,她给苏振南打个电话,电话内容很简单——明天宴会她会去,但是希望能将她安置在宾客中。
不出意外,苏振南立刻反对,莫黎知道苏振南想趁次机会将她推向公众,她嗤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难道你不想听听现在外界对你的评价吗?”
挂断电话,莫黎站在天台喝酒,风很大,吹散了她一脑子地乱麻,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麻烦,只是她在宾客名单里看见了井家。
关于井之森,她不想有一丝误会。
莫黎将瓶中的酒都喝光了才下楼,她轻轻地将空酒瓶放在门口,蹲在原地发了会呆。
声控灯已经暗下去,周围一片漆黑。
她已经习惯生存于黑暗里,太早明白了人世险恶,在暗地里操纵一切。如果说井之森是阳光下生长的大树,那她便是大树根下的阴影,永远潮湿,永远见不光。
想到这,莫黎笑了笑,不知道井之森要是认清了她真正的样子还能接受吗?
打开手机,已是凌晨,莫黎起身开门进房。
她站在玄关换鞋,将手机扔进一边的抽屉里,突然身后传来井之森压制怒火的声音:“去哪了?”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莫黎保持着前倾的姿势,僵直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天台。”
灯一下子被打开了。
“现在是凌晨一点,这个点你拖着一身酒气才回家,你告诉我去天台了!苏莫黎!你是觉得我好骗,还是觉得自己聪明?你说谎之前都是不过脑子的吗?”
这是苏莫黎第一次见到井之森盛怒的样子,震惊于他冲她发火的同时,她更在乎他不相信她。
井之森竟然不相信她!
这激起了苏莫黎的全身的刺。
“既然都是谎言了,井少又何必在此深究?”说罢,莫黎“啪”地一声关了灯,猛地拉开门,“现在是凌晨一点,这个点井少也该累了,不送!”
井之森没想到莫黎是这种态度,他上前一步,扣着她的双肩,猛地一个转身,将她直接抵在门板上,深邃的眼眸里都是冷然的光:“苏莫黎,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整个后背磕在生硬的门板上,硌得她生疼,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细细摩挲,脸缓缓贴近,声音几乎嘶哑:“现在,我要听实话。”
莫黎一时间没有说话,她早已过了天真的年纪,也并不傻,井之森关心则乱地怒火以及他们现在的姿势,她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她仰着下巴,黑亮的眼神能读出她的倔强,身体主动贴近他,妩媚地笑了笑:“我说的就是实话。要是井少不信,可以收回对我的纵容。”
井之森面如寒冰,捏得她的手发痛,“你就是这么想的?”
莫黎反笑道:“不然呢?”
苏幕珽的无声离开,苏云姬的冷嘲热讽,苏振南的步步紧逼,苏家人对她的冷漠无视,一件件烦心事压在心里。为了避免他的猜疑,她甚至不惜开口请苏振南将她安置为外人,而他呢?她不过是借着酒精来缓解如山的压力,竟然在他眼里如此不堪。
莫黎突然觉得自己今晚的那一通电话很不值得。
也罢,光的照射永远都不知道阴影的痛苦。
她垂下眼眸,双手轻轻抛开肩头的手,紧闭着唇,没管门口的男人,直径回到房间,没为自己解释一句。
许久,她听见井之森摔门离去。
宴会当晚,名望群集,杯酬交展,谁都不想错过这种机会,谁也不愿得罪苏家,尤其是现在的苏家。
当然也有势均力敌的,比如宋家,或者井家。
井之森已经沉默了一个晚上,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给自己添酒,咖啡色的金丝西装在暖黄色的吊灯下更显金贵。他一直没和别人攀谈,但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尤其他只静静地站那样,更显低调神秘。
宴会上没什么人认识他,井之森已经接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目光,但他不在意,他只想随父亲送上祝福后立刻回家。
不知道小姑娘还在生自己的气没有?
他下午派人给她送了一套晚礼服,并安排了司机去接她,但直到现在都没见到人影?
估计是真生气了。
最近井之森莫名其妙的烦躁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他也说不清。昨晚他喝了酒,想到自己还有两天就要回英国了,就想着再去看看小姑娘。可在那漫长的几个小时等待里,井之森突然发现自己远在英国时莫黎是否经常如此晚归?而当莫黎一身酒气回来时,他的神经被用力地撕扯了。
他从来没有对她大动肝火,生气时最多只是冷着声音叫她全名,而她也会立刻向他撒娇认错。可昨晚他冲她当场发火,态度恶劣,语言伤人,甚至对她摔门而去。
莫黎不是不喝酒,也不是没晚归过,可就在昨晚好像所有的烦躁情绪都忍不住的爆发,他也无法控制。
井之森又为自己满上了一杯。
“别喝了,这是我看见你喝的第六杯酒了,度数很高的。”宋立衔好不容易从人群当中脱身,他打趣着井之森:“怎么了,为情所困?这满场的千金还不够井大少爷选?”
井之森没接话,他盯着酒杯,过了一会,他说:“我们昨晚吵架了?”
“谁?!”宋立衔一头雾水,井之森在国内也不认识几个人,自己也没听他提起在英国那边有人,突然他反应过来:“你家阿姨的那个女儿?”
“嗯。”井之森抿了抿唇,看向宋立衔:“我给她送了礼服,发了短信,派司机去接她,不过……”
井之森无奈地耸了耸肩。
宋立衔突然开口,“谁说她没来,你看门口。”
井之森顺着宋立衔的目光,转过头便看见门口那个提着裙边四处望的人,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他放下酒杯,满眼笑意走过去。
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讲话,灯光熄灭了一大半。
服务员不小心踩到了莫黎的裙摆,莫黎一个趔趄,黑暗里,一手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扶住了她,那人不只扶着她,一只手还缓缓地环着她的细腰,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温热的气息喷在莫黎优美的脖颈上,身后的人在她的身边低语:“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闻言,莫黎不禁勾唇,她拿掉眼前的手,睁眼便看见苏幕珽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
他对着镜头,眼里的暖意直达人心,轻轻笑着:“好久不见,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