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边慕安仰着脸，握住他的手，笑得极尽灿烂：“吴先生。”

　　边小姐。

　　吴先生。

　　她和吴世勋之间，边曾这样生分地称呼过？

　　从他们有记忆开始就彼此认识。她喊他吴世勋，他喊她边慕安，这二十多年来彼此的称呼都没变过。

　　交握在一起的手没有多余的停留，和普通朋友之间的问候没有什么区别。吴世勋很快从她身边走开，又和朋友们继续招呼其他客人。

　　边慕安放下有些僵硬的手。

　　她手心还是热的。

　　他看起来消瘦，手却还是温暖的。

　　嗯，真好。

　　“奈奈，现在我们走吧？”边慕安拍了下脸颊，似乎脸都有些僵硬了呢。

　　奈奈又问：“真的？”

　　这次边慕安的头点得干脆：“走！”

　　想看的人她已经看到了。

　　剩下的，她还是善待一下自己吧。

　　她和奈奈溜出酒店，换了衣服，才给边伯贤发了条信息，说她先走了。奈奈开车来的，她们去了一处清吧。

　　“喏，签名唱片！”奈奈把前两天站了四个小时的战利品塞到边慕安怀里。

　　这年头的大歌手已经很少办唱片签售会了。Anndy是一个冷门的摇滚歌手，众筹出了唱片，在各个城市办着规模不大，粉丝们却格外热情的歌友会。

　　奈奈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边慕安的时候，也很惊讶。

　　她以为喜慕安摇滚的，都是像她这样的小疯子。边慕安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一眼就知道是家世良好教养也极好的小淑女，想不到也会迷摇滚。

　　“谢谢。”边慕安接过唱片，上面黑笔写下的签名，就和这个歌手的歌一样狂放不羁。

　　奈奈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谢你妹啊！咱俩谁跟谁啊！”

　　边慕安笑起来。

　　清吧里很安静，有歌手静静地唱着忧郁蓝调。两个人各点了一杯鸡尾酒，喝得也很安静。

　　“接下去该怎么办？”奈奈突然问道。

　　边慕安微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

　　边慕安当然知道奈奈问的吴世勋的事情：“奈奈，就这样，挺好的。”

　　奈奈是在吴世勋入狱之后才认识边慕安的，很多事情都是边慕安慢慢讲给她听。听她这样说，奈奈叹了口气：“那你觉得他现在是怎么想的？”

　　“他？”边慕安垂下眼，就有一抹落寞爬上眉梢，再抬眼，那股落寞之气被笑意取代，“他是恨我的吧。”

　　但凡深爱过的男女，没有和平分手一说。

　　爱得有多深，恨得就有多深。

　　而她和吴世勋，结果不是爱得生死不离，就是恨得死生不见。

　　奈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陪边慕安坐着。

　　看着时间差不多，边慕安让奈奈送她回去。这个夜晚仍旧是下着大雪，回去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了些。边慕安还是让奈奈在离家转角的路口放下她，以免被边夫人看到。

　　奈奈看着外头那么大的雪，低声骂了一句：“家有老巫婆……”

　　离家门口还有百来米的距离，边慕安拢好衣服，刚刚转个弯，就看到一个人。

　　边伯贤披着件大衣靠在墙壁上，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夹着支烟，烟头的火光在凄冷的夜里闪闪发亮。大约是站的时间有点长，地上的烟头不少，他身上也覆满了雪。

　　“安安姐。”他看到她就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下车。”

　　边慕安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

　　边伯贤走到她身前：“怎么没戴顶帽子？冷吗？”

　　他亲昵地伸手，打算替她捋掉落在头发上的雪花。

　　边慕安向后轻轻一闪，躲过了他的手，眼里的防备之意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她没答话，盯着他看了片刻，垂下眼，快步地往前走。

　　边伯贤望着她步履匆忙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没有消散，反而愈加深了，直直地沁入眼底。

　　他单手捻掉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灭，继而跟上前面的人。

　　他从小到大都洋娃娃一般的小姐姐，似乎发现什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