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吹了一曲又一曲,本来就已经极为幽静的竹林,现在因为有她的笛声后变得更加幽静了。
言辞说不清自己是否喜欢这种感觉。每次来这里吹笛子,再浮躁的心,都能慢慢地平静下来。也许只有在这里,她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与世无争”。
如果自己挺不过去的那天,是在这里静静地独自离开,那也应该能够算作是死而无憾了吧。
天色已晚,阵阵微凉的晚风拂面而过。言辞停止吹笛,打开双臂感受着晚风,嘴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这风真的很舒服啊,里面还夹杂着丝丝缕缕属于竹子的清香,似乎又有微微的水雾感,真真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刚和唐子楠见面的那一天。
也是在这片竹林,也是这个时候,甚至也是她吹奏笛子结束时。她出了丑,却也在这种时期遇见了这个干净又阳光的少年。
在遇见这个少年之前,本来她以为,自己可能就是天天陪着自己的父亲,然后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完这剩下的几年。可是,这个少年却像是一场五彩绚丽的烟火,不经过她的同意,依旧用他那温暖又耀眼的光亮照亮了她黑暗的天空。
如同拨云见日一般,让她也开始有了想要去重新认识一遍这个世界的想法。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开始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了呢?
言辞突然就涌出眼泪。有些人,相见确实不如不见。也许是遇见了这个暖如星空,开朗爱笑的少年后,她的心里,才又多了一些放不下的情感吧。也许是因为她,才会放任自己再次去感知这个世界吧。
明明以前她都是答应好自己,不以物喜,只做自己的。
“妈妈,您知道吗,我突然又发现,其实这个世界是很美好的,有喧闹,也有宁静,有繁华,也有安宁。我从不主动去接触外面的所有,就是因为我怕自己会对那一片美好产生感情,到时候会舍不得离开……”言辞收回手臂,又走到母亲的坟前坐下,自顾自碎碎念起来,“可是,因为这个少年,我却还是这么做了。现在我舍不得离开,也开始会去想,我离开后他们又该怎么办……”
她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继续说道:“妈妈,我现在真的好难受啊……”
又一阵晚风吹拂而过,竹叶簌簌作响,仿佛是长眠于此的言母在安慰自己的女儿。
言辞忍住了自己的泪水,擦了擦眼睛之后,又故作坚强地笑起来:“不过您放心,生命最后几年,女儿一定会坚强地过完的。您在那里也孤单了吧,不过不要紧,女儿马上就能来陪您了,您开心吗?”她笑了笑,又站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泥土,“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女儿就先回去了啊。”
她想了想:“走之前,女儿再给您吹一首曲子吧。”说完,抬起手,将笛子置于唇边,言辞闭上眼,开始吹奏。
何人不知故里,再闻笛声几许。若真不知情起,谁人怀念往昔。
一曲吹完,言辞再次对着墓碑鞠了一躬。随后,她收好笛子,转身离开。
刚走到市中心的蛋糕店门口,她就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的名字。言辞一愣,随后皱起眉,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幻听了?
她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还没走几步,唐子楠的身影就突然挡在了她面前:“言辞,你怎么不理我啊?”
言辞被唐子楠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盯着他愣愣地看:“请问……我们认识吗?”
唐子楠捂着胸口,一副要吐血的样子:“言辞小姐,你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我们这才一天没见呢,你居然就不认识我了?”开玩笑真的都不带你这样的。
言辞一脸茫然地眨眨眼,有些奇怪又无辜地看着他。随后,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指着他说:“哦,对,我认识你,你叫唐子楠。”
唐子楠一副受伤的样子:“终于想起来了?不是我说,言辞,你这也太绝情了吧。”
言辞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怪我咯,谁叫你玩突然出现吓我的?”
“我刚刚有叫你名字的吧?”是你自己没理我好不好?
唐子楠表示自己真的很委屈。
“哦,原来是你喊我名字啊。我还以为是我幻听呢。”言辞实话实说。
……中国最佳损友是你没错了。
唐子楠看着她,突然嘿嘿坏笑起来:“不过,言辞,你这个表现倒是给了我一个提醒,看来我以后要多去找找你呢,不然说不定你哪天就把我给忘了。”
言辞看着唐子楠一脸无赖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说:“那还是不用了,不然到时候我怕被你烦死。再说,我怎么就忘记你了?”冤枉好人呢?
“你自己看啊,我也就今天没有来找你玩吧,然后现在我们遇见了,要不是我开口提醒,估计你到现在都还不能喊出我的名字呢。”哼,咱说话可是有证据的好吧。唐子楠特别傲娇。
“我都说了是你自己吓我,我才没能及时认出你来的好吧?”
“我也说过我已经喊你名字了好吧?”
“那我也说过我以为是幻听啊。”
“得,打住,咱也不在这里绕圈圈了,不然就是到明年的今天咱也说不清。”唐子楠甘拜下风,认怂了。
“嘁,你还真把自己当做是什么大人物呢?谁会陪你一直说一直说这么久时间啊?还明年的今天,现在我就不想跟你说了呢。”相比之下,言辞更加傲娇。
唐子楠扶额:“……我不给跟你计较,这个话题咱可以先跳过。”不等言辞一语惊人,他又问到,“你今天做什么去了?中午休息的时候我跟言老师一起去你家,但是没看到你。”
言辞抿唇:“我去哪里做什么,貌似还不用跟你汇报吧?”
“……我就问问。”
“不跟你说,”言辞翻了个白眼,“话说,你还有什么事没?不然我可要回家了。”
经言辞这么一说,唐子楠才想起来自己只顾着很言辞斗嘴,确实还忘记了一件事情。他急忙点头:“有有有,你等等。”随后,他朝某个方向招了招手,跟招宠物狗似的,“白可可,快过来。”
闻言,言辞有些好奇地顺着唐子楠招手的方向看去。
一个规规矩矩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留着齐刘海的文静女孩朝这边走过来。
“我跟你介绍一下吧,这个呢,叫白可可,也是你爸爸的学生。”唐子楠说着,又意识到了什么,故意加上一句,“哦对了,白可可是一个很文静的女生呢,你看,她是不是很可爱啊?”
言辞闻言,趁白可可跟自己挥手的时候,出其不意地踩了唐子楠一脚,脸上表情却是不动声色:“可可你好啊,我叫言辞。”
“你好。”白可可很乖地扬起嘴角,随后又有些奇怪地看着言辞说,“言辞,你看起来挺漂亮的啊,为什么唐子楠跟我提起你的时候,总说你……”
“说我什么?”
白可可看了唐子楠一眼,不敢作声。言辞突然一把揽过白可可的肩膀,一同看着唐子楠,还威胁似的冲唐子楠笑了笑:“没事,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有我在,唐子楠不敢拿你怎么样的。”
白可可脱了口唾沫,这才继续说下去:“……说你像个母老虎,凶得很。”
又是一脚落在了唐子楠的脚背。唐子楠痛的咬紧牙关,却还是不忘微笑。白可可这才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唐子楠,你怎么了?”
“哦……没事。”
言辞无辜地笑了笑:“不会又是咬到舌头了吧?”
唐子楠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不劳你费心,我没有,我好得很。”
言辞这才假装一副“是我多虑了啊”的样子:“那就好。”说完,她又看着白可可,笑了笑,“可可啊,你是一个好女孩儿,以后找男朋友一定不能找唐子楠这样的。知道吗?”
白可可眨眨眼:“嗯。”又奇怪的问,“为什么呀?”
言辞一字一顿,一本正经:“能心安理得地让一个女孩等自己这么久的男生,绝对都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