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当言辞把手机在唐子楠面前晃了晃,狡黠地扬起嘴角,说话时候的语气却还是显得那么无辜,说出了那句“我已经录音了,你可别想赖账”时。
唐子楠就知道自己这辈子确实没有机会赢过言辞了。
不是他说,言辞是真的特别聪明。他能在她面前有这样的表现,那都还算可以的了。你看人家立欣,往往是还没说几句呢,两次见面,最后结果都是被言辞活生生给气跑的。
关键是这言辞,她胡扯的那些吧,你还别说,还真的像那么回事儿。
饶是他嘴皮子再厉害,他也真找不到更加像样的歪理去反驳她啊。
所谓克星,就是对方在各个方面的能力对自己的来说都呈现很明显的压制,简言之,就是能够轻轻松松镇压自己。所以,唐子楠仔仔细细地分析了一遍现在的情况之后,得出了结论:言辞就是他唐子楠这辈子唯一的克星。
他爹压根没这个女人一半厉害。
两人又在大街上优哉游哉地转了一圈,吃了一顿火锅,这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唐子楠亲自把言辞送回去了,离开之前,还不忘对她说再见:“明天我上午有三节课,下午还要去学习图书室自习,就不能找你玩了,谢谢你今天可以陪我。”
言辞哟了一声:“原来这么爱玩的唐家二少爷也有学习的一天啊。行,我就等待着你以后能拿到大学毕业证书的那一天。”
唐子楠翻了个白眼:“那你可要等好咯,等我拿到的那天,我第一个向你炫耀。”
言辞耸耸肩:“拭目以待咯。”
黑色小车绝尘而去,言辞在家门口愣了一会,听到言父在屋里喊自己的名字了,她这才缓过神来。然后理了理刘海和衣领,然后一蹦一跳地跑进去。
“爸爸,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回来了?”言辞来到客厅,一眼就看见在盯着电视屏幕一直看的言父,她欢快地到言父旁边坐下,然后好奇的问。
但是言父并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安静地盯着电视屏幕,眼眶也有些微微泛红。
言辞疑惑不已,也转头向电视望去。
电视里正在播放着广告,是那种时间很长,还一直重复推销产品的那种。她粗略地扫了一眼,发现广告内容是治疗冠心病的药物。
言辞心里突然就有些不安。
爸爸怕不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吧?
正当她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言父突然就开口说话了:“言言,病理知识的那一章内容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言辞被吓得回过神,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言父问的是什么。她回忆了一遍,这才如实回答。
言父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女儿,又问:“那你知道什么是冠心病吗?”
言辞一愣,下意识开口回答:“知道。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是冠状动脉血管发生动脉粥样硬化病变而引起血管腔狭窄或阻塞,造成心肌缺血、缺氧或坏死而导致的心脏病,常常被称为“冠心病”。”
言父听完笑了笑:“看来丫头平常做的功课很到位啊。那丫头,你觉得患了这种病的患者能痊愈吗?”
“痊愈的可能性很小。”言辞再次回答,随后她有些奇怪地问言父,“爸爸,您问我这个做什么啊?”
“没什么,”言父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又加深了一些,“冠心病是很可怕的,严重患者很有可能会猝死。所以,言言,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好好爱惜自己啊,知道吗?”
言辞垂下眼帘,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又笑着看着自己的父亲:“爸爸,您放心,女儿健康得很,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言父点头:“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告诉爸爸,知道吗?”
言辞心里有点虚,但还是尽量正常地笑着:“知道知道,我爸爸可是天底下医术最好的大医生了,不管什么病魔,在爸爸这里都无处可逃!”她顿了顿,又看着言父,可怜兮兮地笑着,“不过爸爸,我现在又饿了,您可以给我做晚饭吃吗?”
言父站起身:“好,你在这里先看会电视,爸爸这就去做饭。”
言辞看着言父走进了厨房,随后才回过身来继续看电视。
可其实经历了这么一场谈话后,言辞怎么也不能看下去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言父今天会突然跟自己说这些。那情形,好像是“我知道你马上就要离开我了你不要再隐瞒”的感觉。
她总是感觉,言父说这些话的目的,是在暗示着自己什么。
难道……言父真的已经发现了自己一直以来都在对他隐瞒的秘密吗?
言辞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不行,现在她不能心慌,她必须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和言父一起生活下去。
至于到底什么时候告诉言父这个病情,言辞仔细像了一下,就等自己真的挺不过去的那个时候再说吧,毕竟长痛不如短痛,若是她现在就说了,说不定言父会因此受打击,她不敢保证到时候又会出什么问题。而等她挺不过的时候去再说出来,至少现在言父不会心痛。
所以,她这样做,应该是没错的吧。
言辞笑了笑,拿起遥控器调了台。
吃完晚饭,言辞又陪言父说了会话,就去卧室休息了。今晚言父也休息得早,因为他明天早上还要上课。
夜深人静时,只有言父的眼泪和黑暗融为一体。
清早,等言辞起床的时候,言父已经出门了。不过他在桌子上留好了字条和早餐。言辞拿了餐桌上的长面包大口大口吃起来,一边还看着言父留下来的字条。
没吃几口,言辞一阵反胃。
她急忙捂着嘴冲进厕所,将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没多时,她就感觉自己如同脱力似的,就连站稳脚都难。她潦草地冲洗了一下呕吐物,然后拖着自己病秧子的身体去了卧室休息。
过了一会,她才缓过神来。
确定自己没有问题了,言辞这才站起身。她撑了撑手臂,环视了一圈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书架上的那根笛子上。
又有几天没碰过它了呢。
言辞走过去,将笛子拿在手里。扬起嘴唇笑了笑,言辞仔细观察着这根笛子,眼前似乎又出现了母亲的样子。生前,她最喜欢的这就是与这根笛子为伴。自己总能听见悠扬的笛声回荡在母亲的房间。
“你想自己的前任主人了吗……”言辞看着笛子,眼泪簌簌落下。
她将笛子待在身上,又去了母亲长眠的那片竹林。
几日没见,这里的竹子似乎更加苍翠青绿了,透着一股勃勃生机。
言辞再次吹起笛声。
何人不知故里,再闻笛声几许。
她突然就想起母亲临死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