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自辰苍山归来过去了些许时日，魔族、修真界没有太大动静，邪士们的活动也收敛起来。

　　一切变化都悄无声息，入冬的寒意却浸透在每个人心里。一场初雪纷纷扬扬地下了好几天，声势并不浩大，却有着绵绵不绝之意。总能勾起一些人的烦躁。

　　自辰苍山一别，重衍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洛青悠了。本以为一些东西会随着时间、距离慢慢搁浅，却不知会像酒香一样渐渐发酵，甚至煎熬着那个人。

　　越发提醒自己不该去想洛青悠，越发难以抑制。重衍觉得自己有些疯魔，也是，他本来就是魔。

　　不出现在洛青悠面前，重衍觉得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所以就命魔侍暗地打探洛青悠的消息，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可是最近的消息让重衍难以平静，本就暗藏风波的心湖落下一个巨石。

　　“听说那位洛仙长得了怪病，也是近几日才被发现的怪病。总是毫无征兆的晕倒，莫名其妙地丧失精神力，请了许多炼药医师都看不出是何病症，也无从下手……”

　　“听那送饭弟子说最近洛仙长吃的饭也特别少，最多吃一些米饭，无论荤菜还是素菜毫无胃口……”

　　魔侍一一汇报私自打探的消息。

　　重衍的眉头从一开始就没舒展过。回想从辰苍山看到的时候，他的面色就不太好。是病了吗？

　　无月之夜，雪花暂时停了，一地银装。

　　一身黑衣的魔王出现在了云翳峰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重衍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可就是鬼使神差地来了。可能就想看看他。

　　压抑的咳嗽声一阵，一阵，浓郁的药香味飘散出来，重衍的心皱起一块。

　　一连几天夜里，重衍都偷偷地去看洛青悠。这天木舍里的人似乎特别多，里面声音嘈杂，有医者，有侍者，叶琼也在里面。重衍皱眉，里面在说洛青悠又晕倒了，几个医者讨论对策，半天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谁？”

　　躲在木舍后密林重衍的重衍惊觉除他之外，还有人在这附近。重衍释放精神力搜捕每个角落，身形极速向有波动处掠去。

　　那人显然也是一惊，没料到这里有人，转身就逃。他本是来播散一种加深洛青悠中毒的香。重衍速度不慢，看到了那人一身黑袍，身形有点眼熟。

　　心想这人鬼鬼祟祟，说不定就与洛青悠怪病有关，一路穷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黑袍人猛地运转一波灵力，拉开一段距离生生停下。

　　“站住，不要再靠近了。你想不想知道洛青悠得的什么病？”黑袍人出声，声音有些沙哑，难以辨识。

　　重衍稳住身形，顿住脚步。猛的抬眸，一双桃花眼尽显锐利。

　　“真的与你有关？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你不记得了？之前给你们布阵的人啊。还记得那几个自爆的人吗？那是我特意埋下的毒药。现在那毒药已经深入他的神魂，再过几日他神魂消弭，那个壳子就为我所用了。这都是他的报应，嘻嘻。”

　　“你想怎么样？杀了他，就凭你？”重衍紧紧拳头。

　　“哎呀呀，不好意思，我还真有那个本事。那毒药可是我自制的，就像你们破不开的阵法一样，解药自然只有我能有。不过你要是想救他，也不是不行。”

　　“我为什么要救他？他杀了我的父母，他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过我更希望他死在我的手上。”

　　“嘻嘻，比预想的有意思。他的徒弟都想他死，这就是他的报应。不过我需要一副躯壳，等他死了……”

　　“休想！”

　　“那既然这样，我们目的一致，你就让开放我走。再等几天你再来亲手杀了他，他毫无反抗之力哦！”

　　“解药拿来。”

　　“咦～你不是巴不得他死吗？想要解药啊，也不难，一命抵一命，把你的躯壳给我。我就把解法告诉你，不然就是我死了，洛青悠也得陪葬。”

　　“呵呵，我怎么知道你给的是毒药，还是解药？等你消失了我去哪里找你去？”

　　“哎呀呀，我该说魔王你是聪明还是傻呢？这样我先将部分神魂交给你，给你一颗解药。等洛青悠服下你可观察是不是解药，三日后我会送上剩下的一颗解药，你可辨别药性。届时，你要将我那部分神魂和你一半神魂交给我。等洛青悠痊愈后，你再来辰苍山交出另一半神魂和你的躯壳，或者我自己去取！怎么样？”

　　“拿来。”重衍伸出手。

　　“你都不再考虑一下吗？”黑袍人有些惊愕，想到自己何尝不是这样，无声笑了。

　　黑袍人：“好！三日后我再来。”

　　重衍复杂地看着手里的丹药，不明白他怎么就做了这么个决定。明明那个人不值得，他可是灭他家门的仇人啊！

　　还是之前万舴嘲笑他，给仇人当徒弟。洛青悠不仅到过寒山一带，还灭了一个门派，那个门主正是重衍的父亲。他不光给仇人当了徒弟，还爱上了仇人，重衍苦笑。他已经刺杀过他一次了，可他没死，就算了解吧！

　　重衍次日夜中守到半夜，直到木舍里没有他人。他才潜入木舍，洛青悠昏迷到现在还未苏醒！

　　重衍看着那人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不似活人，靠近了才能发现还有微弱的气息波动，证明他还活着。

　　重衍从没想过自己亲眼看着他的模样会是什么感受。当时他刺杀洛青悠以为他死了之后，他虽还没亲眼见到就发现他自己也不想活了，反正了无牵挂了。如今比自己要窒息的感觉好不到哪里，他的呼吸都梗在喉头。

　　重衍轻轻地将洛青悠扶起，把那颗解药用水化开，让他喝下。一滴一滴的喂，生怕浪费了分毫。

　　重衍觉得他这辈子从没有这么害怕过，一种比让他死更甚的恐惧缠绕着他，撕扯着他。这一刻什么仇什么怨他通通想不起来了，他只想让眼前的这个人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可以的话，开开心心地活着。

　　毕竟，他是我的师傅，更是我最重要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