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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太】黑夜中第一根银标枪

帝国图书馆司书纪要

*可以算是现代pa吧

*sg是业余作家,dz啥也不是(?搞什么)

*以下正文↓

      那听上去可真是个美丽的地方啊。

      位于富士山脚下,茂密繁盛的树海:等到黄昏已至,稀薄的光线会从层层叠叠的树叶罅隙挣扎着挤出来,最后跌落于深潭中与绿影搅出蜂蜜一般浓稠的色彩。咦,你问夜幕来临的时候吗?那也是幅不错的景色哦。特别是秋天的夜晚,整片森林完全归于沉寂,偶尔也会听到私语声还真是令人安心呐。

      是嘛……很漂亮哟。

      特别是、在这里,从树梢往下看的话……。

————

      指南针完全坏掉了。

      ……啊啊、这下糟了。志贺直哉把金色外壳的指南针重新塞回背包里,在越来越猛烈的风中裹紧了围巾。明明在出发之前就有好好查看过的,怎么忽然就失灵了呢?还是说,由于特殊的地形……这个时候就不要管原因了吧!总之,“指南针没用了”在这里才是最终结果好吗!糟糕。太糟糕了。而且,在森林里转了这么久——即使天空几乎被莺色的树冠完全覆盖住了,光凭感觉也认为离天黑不远了。这样的话、就找不到了啊……都是因为白天的时候磨磨蹭蹭,连这点光线也没有了那就麻烦了。

      已经入冬了。气温在短短几天内陡然下降,看这架势甚至要下起雪来:哇,等到那个时候就真的不妙了。志贺直哉加快了脚步,枯黄潮湿的叶子被踩碎发出吱吱的脆响。到底哪里比较合适呢,真是难办啊。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下去也没办法。树枝被吹得呼呼响,风卷起残枝又狠狠摔到地上,噼啪噼啪让人不禁想起冬夜里旺盛燃烧的壁炉火:声音倒是有八九分像,可带来的感受却完全相反。

      头脑发热就不假思索地动身来这里了。志贺直哉把背包的肩带往上提了提,抬头望了望几乎一点都看不见的绀青色天空。视野被遮住了……说到底,在这之前所做的功课还是不足啊。只是在网站不起眼的角落偶然发现的推荐,主观臆断地认为绝对是个合适的地方,就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最后居然还迷路了。全世界估计没有比自己更蠢的人了吧。无奈地这么想了,志贺直哉也没有停下来。“继续往前”,这大概是现在唯一可以做到的事了。

      不过啊、青木原树海,还真是个美丽的地方。

      平心静气地讲,如果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的话,说是不可多得的美景也不为过。浓密深郁的树丛遮天蔽日,这才是没有将其简简单单标明为“森林”的理由吧。直到冬天也还保持着夏天那份热情的树海还真不多见。这样的碧绿海洋,如果试着去湮没在其中,会不会也是种幸福呢?

      (……那种事啊。)

      (由你来说出口,还真是没意义到极点了。)

      天就快暗下来了。

      这样的话今天也不能按时回去了吧。想到自己失灵的指南针和还剩两格电的手电筒,志贺直哉更头疼了。是冬天的话,能不能找到躲风的地方还是个问题……说不定还会惊动冬眠不久的熊呢。那太可怕了,就要以这种方式毫不体面地死去吗。和设想中的偏差也太大了吧。

      越来越冷了。果然每到一年中的这个时候昼夜温差就特别大。套上厚厚的大衣和围巾,也无法抵御这种异常的寒冷:倒霉,真是倒霉透了。

      (如果、可以的话——)

      身后传来声音。

      (在这再普通不过的冬日。)

      突兀地出现了,单薄的、红色身影。

      “你在、找什么?”

————

      真是不可思议的事件。至少不在我的预计范围里。志贺直哉想。

      在一片深翠中格外显眼的红发、单薄的高领衬衣系了红色领带,再加上那张看上去随时都快要贫血昏倒的苍白的娃娃脸,就构成了那名忽然出现的青年。

      两人沉默地在一株快要掉光叶子的冬青树下对视许久,看来是双方都不肯先开口的样子。“你在找什么?”这是他的问题,看似简单却又让人难以回答。风从头顶呼啸而过,惹得那青年的领衿呼啦啦地响,像是树叶间偶然的摩擦间奏般机械规律。

      “……你也是、和我一样的吗?”

      一样?什么一样?是说在这片树海中走失的人吗?这样条件反射地想了,却又被某种奇异感打压下去。

      ——不一样的。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对不起,请问……你知道出口吗?”志贺直哉艰涩地问,松开捏着肩带的手,“我是在网上知道青木原树海的信息的。虽然这里的确是个美丽的地方,但出乎意料地大啊。就这样找不到来时的路了,要是在天黑之前还不能达到目的就麻烦了。”

      这样的话大部分都是真实情况,他只是稍微隐去了部分内容罢了。

      红发青年用失神的金色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久,然后后退一步踏上厚厚一层铺在灰色水泥地上的树叶。

      “我是太宰治。”

      唰啦唰啦,被踩碎的声音。

      “……你也是、和我一样的吗?”

      真是奇怪的孩子啊。志贺直哉放弃了和他交谈下去的想法,叹了叹气就准备继续往前走了。从那棵冬青旁侧走过再经过那道红色身影,本来打算前倾的身体却顿住了。

      轻轻的,和树叶的沙沙声混在一起的短句。

      “无论是谁。请不要丢下我。”

      (叶子快要掉光了。)

      “我一点都不后悔。”

      (只有那根树枝脆弱得像是一折就断。)

      “留下来。别走。好吗?”

      ……为什么、会停下来?

      志贺直哉转过身去,看到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那是名为太宰治的青年。

      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摇欲坠的瘦弱青年。

      ……叫人没办法。志贺直哉第二次叹了气,还是停了下来。“你啊。到底是什么人呢?”

      会出现在这里,对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说出这种话?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把翠色的围巾解了下来。不管冷风会从衣领处灌进脖颈了,他退回来替面前的青年围上,一圈一圈认认真真地包住他的脖子,直到看上去足够温暖为止。

      “我的名字是志贺直哉。那么,你愿意告诉我关于这里——我是说青木原树海,的一些事情吗?”末了再从背包里翻出一包纸巾来,“擦擦吧,别哭了。”

      也许是那条围巾的善意奏了效,太宰治乖乖地照做了。志贺直哉一直等到他把所有的眼泪都擦干净,才试图把话题继续下去:“……可以吗?”

      太宰治的眼睛红红的。就算这样他也没有说话。站在原地安静等着什么的样子,风卷起一地尘土与枯叶旋着不知名的舞蹈:等到这支漫长的舞结束,志贺直哉才听到了他的回答。

      “……秋天的青木原,最好看了。”

      (那是不可能忘掉的。散发着特有的草木清香,高大的乔木投下浅灰色的影子,斑斑驳驳撒下一地昏黄的碎金,就连那根明显伸长的树枝也摇摇晃晃看不出端倪来。)

      (在那之后,就是黑夜了吗?月光为那树枝镀上银箔,看上去贵重坚硬,其实脆弱不堪——啊啊,昆虫的低鸣在这个时候清晰起来了。)

      (太宰治,属于那个秋天的太宰治,在动身前把最珍惜的那件羽织留在了家里。是红色的,充满生机的红色。他最后再看了一眼就塞进衣柜锁上了门。)

      “……你为什么来这里?”

      太宰治问。那样的眼神里溢满了难以名状的悲伤。

      为什么?

      位于富士山脚下,茂密繁盛的树海:怎么看都是值得抛下一切前往的美丽地方。特别是在这样刚入冬的时候,交谈声与风声完全混在一起,就不会被人察觉了吧。

      “我啊,听说这里是个很有名的地方呢。”天色越来越暗,他在寒冷的气温中这么说了,“本来以为只是富士山下的小小森林,没想到这里本身就可以作为一处景色了。‘很不错呢,有空一定要去看看!’抱着这样的想法,连出门的时候都带着难得的兴奋,结果却落到现在这种尴尬的境地。真是出乎意料啊。”

      ……那可真是个笨蛋。全世界估计没有比这更蠢的人了吧。

      “原来这样。……你想知道啊?”太宰治把半湿的纸巾叠成方方正正的小块,“连情况都搞不清楚,贸然来到这里的人吗……。”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试图那么做了。)

      (说着“没关系,我一定会帮你的!”这种空话,根本没有想去深入了解的样子,那还有什么用。骗子。)

      不久之后会泛出银光的那根树枝,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断掉?

      我已经,受够了……。

————

      那就全忘掉好了。

      既然你并不是抱着和我一样的思想,那就忘掉好了。

      夜晚的森林连野兽咆哮的声音也听不到,唯一的动静大概是风屡次刮过所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志贺直哉担心地一直盯着太宰治薄薄的长袖衬衫,心想这真的不会觉得冷吗,一边在背包里翻着多余的外套。

      彼时两人背靠那株冬青并排坐着,落叶铺在地上意外地有地毯的作用。天色完全暗下来了,不过相对于之前那副孤立无援的处境倒还是好多了。太宰治拿双手抱住膝盖,脑袋埋到那条草色围巾里让人看不清表情。

      那就先这样、等到天亮吧。——果然,没带别的衣服啊。志贺直哉兴致缺缺地把被自己翻得乱糟糟的背包重新整理好,要是早知道就好了。 

      (为什么只肯停留在表面呢?)

      (真讨厌。就是这点,令人讨厌透了。)

      “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在夏天。”太宰治说,“说是来这里其实也只是在外面远远地看了一眼,没有进来过。亲友拉住了想闯进来的我,无奈地说让我先看看告示牌再做决定。我照做了。他是知道的,只不过那并不是时机而已。毕竟当时可以算是我为数不多境况稍好的生涯了,再怎么说也要等这段时间过去吧。

      “然后啊,他在桂花开放之前死掉了。”

      太宰治坐直了身子,转过头看了过来。

      “在那之后不久,我又回到了这里。告示牌一点没变,我已经没兴趣再去看一次了。把所有自己珍惜的东西——也只有一件——留了下来,带上了所需要的物品再次造访。森林很大也很好看,但那不是欣赏的时候。‘该选哪棵树呢?’我抱着这样的思想在偌大的树海走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在这株冬青下站住了。真是美丽的树啊,我想,特别是那根长长的树枝,挂上绳子的话短时间内也不会断掉。”

      银色的月光洒下来了。

      “我看到了、白色的小小的桂花。在那个时候。真美啊,我用残存的意识想。唯一遗憾的是明年的桃花看不到了。真可惜啊。可是毫无办法。”

      他开始把围巾一圈一圈绕下来,再把黑底白条纹衬衫的衣领重新翻回原来的样子。

      咔嚓,树枝终于忍受不住猛烈的风而断掉了。

      在黑夜中直直地扎下来,像是银色标枪一般穿透了太宰治的身体。

      “我自杀了。正如这森林的别名一样。”

      露出来的脖颈后浮现出青斑。

      “而你、又是在找什么?”

————

      一直以来都是个迟钝的人。

      包容着对方莫名的恶意,再过分也会有办法解决。这样的志贺直哉,真是特别的人。

      所以当太宰治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他也没有过于震惊害怕,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啊!我这算是遇上鬼了吗”——在皎洁月光的夜晚,红发的青年怔怔地望着寒冷空气中漂浮的某个节点,上一段话的音节似乎还停留在不远处。

      原来如此……青木原树海吗。

      那块告示牌上的内容自己也快忘光了吧。

      (一样的。)

      (来到这里的人,不都抱着死意已决的心情么?)

      在这么美丽的地方死去,获得无人打扰宁静,真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你的眼睛里,没有那种东西。”他说,“不一样的。我看出来了。你不属于这里。”

      (既然如此就安安静静互不叨扰好了,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呢?)

      太宰治稍稍弯曲膝盖站了起来。红发被撒上碎银。

      “这样的话,你也不得不要丢下我了吧。”

      (没关系的。我早就知道。“我是抱着某人的期望出生的”,这样的话动摇了。)

      已经磨得发白的麻绳簌簌地落下碎屑,最后被松软干脆的泥土吞食。

      “我啊……是个没资格做人的家伙。”

      最懦弱了。最不堪了。最耻辱了。

      完全由谎言堆积而成。

      “别再写出那种作品来了。志贺先生。”

      别再、来这里了……。

————

      喳喳喳,是鸟叫的声音。

      清晨的薄雾散去了。怎么会在这里睡着?志贺直哉想不通,这可是堪称危机重重的环境啊,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大意了。

      “?!诶——”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自己的围巾:为什么会掉到地上……弄的好脏,回去洗洗吧。志贺直哉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拉开背包的拉链。咦,少了一包纸巾?好奇怪。这样说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模模糊糊的记忆停留在脑海,是梦吧。

      青木原树海。

      结果来了一趟什么也没找到啊……他遗憾地回头看了一眼。不过也够了,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于是青年向前方走去,初冬清冷的阳光为他铺出正确的道路。

      风不再吹了。身后那截冬青树断枝安静地没入土里,草草系上的红色领带垂下来。

      那是第一根银标枪。

——Fin——

注:青木原树海位于日本富士山脚,是个景色怡人的天然林场,但青木原树海最出名的地方却不是景致之美,而是因为许多有自杀念头的人都选择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故有「自杀森林」之称。(选自 百度百科)

——

dbq,真的很dbq,因为我拖太久了TT

觉得这个题材很适合dz就写了!

贺喜两老师走出图书馆(咦)

写的很匆忙,问题很多来不及改了

谢谢你看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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