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

郑号锡“允书？！”

郑号锡听到沈允书的声音，“腾”地从床上坐起，双手抓着手机，急切地回道。

沈允书“心痛的滋味......真得很不好受啊。”

像有一把刀深深插进心房，缓慢、重重地搅动着，眼角不断有泪滑下，喘不过气，沈允书紧紧攥着贴着心口的棉质衬衫，眉头拧成一股绳，声音嘶哑。

郑号锡“嗯......是很不好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郑号锡知道沈允书现在一定很难过，

郑号锡摸摸胸膛，因为也才刚刚在心中经历过电闪雷鸣。

沈允书“浮生皆纵，恍如一梦。”

沈允书用气音吐出几个字，一阵头晕目眩。自从爷爷去世后，发生的一切都太过魔幻，恍如上世纪的事，从苦水潭中挣扎上岸，渐渐被以心动为药引的毒药侵蚀，如今坠入泥沼，一双无形的手拉着脚腕下沉。

郑号锡“可以告诉我你在哪里么，我想抛下一切，奋不顾身地奔向你。”

郑号锡的语气小心谨慎，里面暗暗喊着羞愧和卑微。

郑号锡“不愿的话，我不勉强你，只要知道你还好好地活着，我就安心知足了。”

沈允书双唇紧闭着，眉间聚起波纹：

沈允书“筵席已散，众人已走远，而你在众人之中，暮色深浓，无法再辨认，不会再相逢。”

沈允书“再见。”

沈允书挂断电话，把手机抛向一旁，好困，好疲惫，天暗了，房里的灯还没开。

沈允书“不能这么下去了。”

沈允书爬将起来，扶着沙发帮子打开客厅的灯，鹅黄色暖融融的光让沈允书渐渐放松，清得干干净净的胃袋向大脑发射请求食物的信号。

沈允书“吃点什么垫垫肚子吧。”

沈允书走向厨房，尽管嘴巴不愿再吃下什么，但肚子一直“咕咕”叫个不停，为了安抚闹腾的它，从冰箱里拿出切片吐司，放入烤面包机中，又找到盒装黄油和一小罐果酱，随手拿了个西餐刀走进客厅。

“腾”烤面包片从面包机露出黄褐色的脑袋，冒着阵阵香甜气息，飞快地夹到盘子里，抹上黄油和果酱，打开电视一边吃着一边看新闻。

“沈家千金失踪案最新消息：据郑氏集团长子及沈允书的好友郑号锡提供线索，失踪前，沈允书曾与一名叫‘闵松月’的同班男子有密切接触，通过调查贵族学校档案室，该男子学籍为伪造学籍，目前政府正全力调查该男子的真实地址......”

看到新闻后，沈允书先是一惊，不过仔细想来，能攻破贵族学校高级系统，闵玧其的信息也不会被查到吧。

想起闵玧其，吃着面包片，窗外还有流浪猫的凄婉叫声，犹记那天他饿到胃疼随手抓起的菠萝包，犹记那晚挡在自己身前留下爪印的脸。

沈允书“明天去找他谈谈吧。”

沈允书把最后一角面包片放进嘴里，拍拍手上残留的面包渣，接了一杯凉水喝下一半，关上电视躺在床上。

“心有利器，手无爪牙。”黑漆漆的梦境里，久久回荡着不知是谁的声音。

————————————————————

第二天，沈允书起了个大早，煎了个鸡蛋，把冰箱里剩下的一把芦笋清炒，倒一杯低脂牛奶，便是简单的早餐，按下电视遥控器的电源键，已没有继续报道闵松月的新闻。

沈允书“穿什么好呢......”

沈允书仅剩的几件衣服铺开摊在床上，左不过是几件棉质衬衫，换洗来换洗去。

沈允书“还是不要引人注目的好。”

与去书店时同样的搭配，清一色的黑，压紧帽檐，低着头快步走进杯庆小区。

“哥哥，有人敲门！”闵玧智和闵玧顺正在给闵玧其买回来的芭比娃娃梳头发，闵玧其正在客厅里敲击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这几天黑客的攻击让他头痛不已。

闵玧其“阿西，肯定是那群政府的走狗。”

闵玧其“玧智啊，去开下门。”

“噢！”闵玧智嘟起小嘴，不情愿地走到门前，踮起脚尖拉下门把手。

“欸，姐姐！”闵玧顺听见闵玧智的叫声，抱着芭比娃娃光着脚小跑到门口。

闵玧其迅速地转过头，警惕地盯着沈允书，上下打量着。

沈允书“喜欢吃西瓜吗？”

沈允书笑着把手里的西瓜小心地交给闵玧顺和闵玧智。

“喜欢！哥哥哥哥，快去切西瓜！”闵玧智和闵玧智一起抱着西瓜，唤着闵玧其。

“嗯。”闵玧其淡淡地应了声，走到门口，瞥了一眼沈允书，接过西瓜走进厨房，准备分瓣。

沈允书“不用管我，给婆婆和妹妹们吃的。”

闵玧其把西瓜从中间分成两半，拿了三把勺子，让两姐妹抱着一半去房间里吃西瓜，另一半放进母亲屋子里。

“谢谢姐姐！”

闵玧其“找我有什么事。”

闵玧其别过脸，眼睛不知朝哪里看。

沈允书“想找你谈谈，说出来总归心里舒畅些。”

闵玧其“.......”

闵玧其沉吟片刻，

闵玧其“跟我来。”

闵玧其带沈允书走进厨房，打开一个壁橱，趴在地上弓着身子钻进前半身。

闵玧其“能进来吧？”

沈允书“嗯。”

顺着壁橱一直爬，有一个扶梯，沿着扶梯向下移动，便是一个小小的地下室，闵玧其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摸到一根蜡烛和一盒火柴，点燃蜡烛，放到一张破烂的小木桌上。

闵玧其“坐吧。”

闵玧其拉来两个小木凳，

闵玧其“要谈什么。”

闵玧其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烟，里面的烟所剩无几，对着烛火准备点燃，但看沈允书在这里，想想还是收回。

沈允书“没关系，想抽就抽吧。”

沈允书坐下，开门见山，

沈允书“现在坐在我面前的，是闵玧其也好，闵松月也罢，总归都是一个人，对吧？”

闵玧其“嗯。”

烛光斜映下的闵玧其的脸部线条柔和许多，但也没有笑意。

沈允书“村上春树有句话，听过么？”

闵玧其“什么。”

沈允书“迷失的人就迷失了，相遇的人会再相遇。”

闵玧其“天命已定，落月飘雪。”

沈允书“人人都是月亮，都有不曾向别人展示的暗面。我想你总生活在如这地下室一样的阴暗里，很少把你阳光活泼的一面展露在外吧。”

沈允书“而我，有幸见到那一面，并且坦白来说，着迷于那一面的你。”沈允书看着放在桌面上的双手，吹了吹桌面上落下的灰尘。

闵玧其“可你终究喜欢的不是真正的我。”

沈允书“既然我有来找你交谈的决心，就已经在这之前选择喜欢所有面的你。”

沈允书定定地盯着闵玧其的双眸。

沈允书“你依旧是少年，肩上有着清风明月，眼里有星辰大海。”

闵玧其“像每一滴酒回不到最初的葡萄，我回不到年少。”

沈允书“勿因未候日光暖，擅自轻言世间寒。”

闵玧其低着头，劣质蜡烛烛花爆开时发出的“兹拉”声，小鞭炮一样环绕在耳边爆炸。

沈允书“总之，我不是来找你要一个答案，只不过把心里的话告诉当事人，心里觉得舒服些。”

闵玧其沉默不语，沈允书起身走向扶梯：

沈允书“从这里上去，对吧？”

闵玧其熄灭蜡烛，烛泪已经流下大半，粉红色的烛液摊在木桌上，昏暗中，闵玧其吻了吻沈允书的耳垂：

闵玧其“谢谢你。”

闵玧其“我爱你。”

闵玧其从嗓子里挤出几乎让人听不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