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宛今坐在跑道围就的人工草地上,双腿交叠,低着头平缓。上下槽牙压着硬质的荔枝糖前后左右摩擦,清甜的味儿盈满口腔。
“顾宛今看着细胳膊细腿的,还挺能跑啊一千五呢。”祝一濯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低头给方珥回了信息。再抬头拍了拍周折苼的肩膀。
祝一濯刚才可是十分关注场上一千五的动静,顾宛今给他的印象翻了个面儿。在运动员表册里看见她的名字他还吃了一惊,以为这姑娘只是上去名单凑个数,跑不两下就下场了该,没想到硬是撑到最后还给拿了个第一。
“逞强。”他说,稍欠身拿了祝一濯方才带回来的矿泉水,拧了拧知道了是还未开封的,便拿在了手里,个高腿长的男生两步跨下看台。
“喂上哪去啊!”
周折苼没回,往操场另一头走。
祝一濯勾嘴笑,回了个身给方珥打了个爱你的熊猫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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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感到与衣服连着的帽子一重,她微微抬起头,感觉眼前有些黑影在晃,闭了眼,笨拙地抬手去够帽子。
不能如愿,她双手分别扯住帽沿,往头上一盖,吃痛。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滚了下来。
周折苼轻轻笑了一声,“笨蛋。”他在她身前坐了下来,隔着不厚的尼龙帽子揉她的发。鼻尖嗅到极为清淡的烟草味和那股那身上特有的清冽的味道,和那晚他抱她时是一样的。
那晚?是多久以前了呀?
然后他捞过那一瓶水,拧开之后递给她。少女却迟迟不给反应,周折苼有点奇怪,在坐着的前提下又俯下身去瞧她的脸。
阳光照在帽子上,出了下颚以外全部隐在了不浓的阴影里。
“你昨晚在干嘛啊。”她仍是没抬头,颇有些委屈巴巴的意思,散到脸前的发随着话语的吐出而微微动荡。
周折苼顿了一下,之后回答她的问题,“昨晚和祝一濯他们喝酒,喝多了就睡着了。”
原来,不是故意不回她信息啊。
“你有看到我比赛么?”她抬起了头,阳光在面部反射星点灿烂。
“看到了,很厉害。”周折苼看见了她眼眸四周的些许湿润,递给她水。
“我跑得很努力很用力,才得到了第一。”很累很累,所以才得到了第一。
我也在努力地靠近你啊,我再用点力地去靠近你,是不是就可以在你身边做你心中第一?
可是你好像,比一千五百米还难熬的多啊。
顾宛今小口小口地啜着水,滋润了干燥的口腔。槽牙之间的糖被咬碎裂,四分五裂地瘫在牙边。
清风过曳,日光恬淡。
她喝了小半瓶水,破碎的糖果小颗粒由于水的侵入浮着四窜。然后她深呼吸,伸手摊开手掌,周折苼将水蓝色的瓶盖放到她手上。
“走吧带你去吃东西。”周折苼站了起来,向她伸出手。
“怎么了,不舒服?”她没将手放在他掌心,周折苼欠身问她,之后还是蹲了下来。
“嗯。”顾宛今闷闷地应,她指了指脑袋。
“怎么不早说啊笨蛋,跑着跑着被风吹傻了?”虽是责备的语句,却是暗含关切,“还有哪难受啊,肚子?”
周折苼回想起她刚刚左手好像一直覆盖在腹部上,问了她,扶着她站起身来。
“有点想吐,我以为喝了水就会好啊。”委屈巴巴还不忘反驳。
“真是败给你。”他语气略含无奈。
不想打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哪怕是哪一秒,我哪能给你添麻烦呢,毕竟我,不是你的最在意。
刚才哭也是因为难受吗?
不是,才不是呢,是想靠近你,你却很远,无能为力。
是意想不到,你来了我身边,喜极。
只是因为,跑着跑着,沙子跌进了眼里。
仅此而已。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