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地跟，初春微冷，她薄薄衣裳，冻得满脸通红，有时书生发现她，她便更红了脸地躲。
狐生不明白，原来妖怪也会冷吗？
先前已经提到过，狐生虽然满腹经纶，对于这些凡尘俗世之事，了解地实在浅薄，他发现那偷偷跟着他的妖怪原来也会冷。
又一夜，他在一家城中的客栈住下，小妖怪不敢进来，就那么瑟缩地蜷在嘛客栈对面的巷子里，一双眼睛却在黑夜里隔夜明亮。
或许因为她是个妖怪的缘故，那双眼睛明亮地非常，书生开着窗往外看，就恰看见那妖怪也正看着他，那是怎样一种眼神，他道不明白，可是那眼睛看起来，却无端让他想起来一句话。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也不知是哪一茬让他想起了这句话，他呆了呆，那小妖怪也不躲避他的目光，直接盯着他。像是快要溺毙的人忽而吸进了一口空气，便挣扎着去加深这口呼吸。
他觉得有些奇怪，心里又有些莫名地难受，望着窗外，凉风吹进来。
他又想起：长河渐落晓星沉。
狐生有些心烦了，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脑海中会出现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他觉得这种感觉并不好。狐生摇摇头，想要把那些念头清出去。
总算把那些东西都清出去玩他坐在窗前，回想起往昔那些诗文，之乎者也噫吁嚱，君子小人六部经书。
小妖怪坐在那个巷子里，眼镜看着那清秀俊逸的书生挑灯夜读，开着窗户，她忽而就笑，脸上已经冻得很红。
可是她就是很高兴。
她是狐妖，自深山老林而来，经年累月在深山中长成，书生经过，灵气点醒她，她睁眼便看见书生，于是她觉得这就是自己诞生的意义。
何况那人身上的气味非常熟悉，她肯定以自己见过他。
那是她的恩人啊。她抱着自己，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颗颗亮起来，开心地想。
第二日书生便要启程。
小狐妖就跟上他，隔得远远地看他，觉得十分满足，书生的背影无疑非常好看，高大，即便是洗过许多遍的布衣，在他身上也显出不同的风骨来。
书生到京城了，书生明日便要考试。
那天晚上，书生终于忍不住对小狐妖发了火。
“不要总是跟着我！你跟了我一路了，究竟想要怎样啊？”
小狐妖楞楞地看着他。难得的结结巴巴：“我……我没有……我的意思是，我只是想……”
我只想跟着你，破衣布裳也好，荣华富贵也好，在你身边，哪怕睡在牢房里，死在尘埃处，我也会觉得会很安心。
她心中所想的确不假，因为自己化成人身最后那一点灵气来自眼前狐生的身上，所以在他的身边，闻到他的味道，她就会心安。
狐生烦躁，“离我远点吧，你跟了我一路了，如今我已然到了京城，不要再跟着了。京城这边……”
不安全。狐生把这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愣是没说出口。怎么回事啊，明明只是跟了一路地精怪而已，自己……何必如此挂心。
小妖怪闷闷地应了一声。她自己当然也知道自己本就不该一路跟着他，可是可是……可是什么呢，她默下来。
“那……我走了吧。”
“你……走便走。”
小妖怪没得到想要的挽留，尽管她也明白这挽留自己多半是得不到的。她莫名觉得委屈，走着走着竟就慢慢跑了起来。
书生背着手站在那里，听见远处传来的啜泣声，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
书生次日便去考试，难得的心平气和。可是偶尔提笔的间隙，他会不经意地想起那个小狐妖来。
几日时间很快过去，他考完试从考场出来，觉得神清气爽，伸了个懒腰，看着眼前和煦的阳光觉得心情畅快极了。
可是街道上的人却匆匆忙忙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去了，狐生很疑惑，也有些好奇，因着这好奇心，他朝跟着人群朝那个方向去。
那个悲剧从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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