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红了脸想要争辩，却究竟是停住了，他便静静地看着我笑，眼底盛满月色，那般温柔地妩媚着，却又环绕着一圈迷迷蒙蒙的雾气，于是终究不能得见全貌，就这么看着他，也是好的。
“因为我也想看着你，我们这样互相看着，看到老，看到死，到下辈子，下下辈子，于我也终究是好的。”顾江河说，“因为你也一样的好看，如皎皎明月，如灿灿繁星，是我未娶的妻。”
我便立刻脸红起来，却也在笑着骂他：“顾江河，你现在怎么这般的不要脸？随时出口的话都这般的不要脸？”
“要脸做什么？”顾江河说，“我只要阿泠。”
我一个脸皮厚的不得了的人竟也被他说得脸红了起来，只好拿过他手中的碗，埋头吃饺子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看他，顾江河仍没有动筷子，还是那么看着我。
“行了行了，别看了，快吃吧，再等会儿饺子就冷了，可就不好吃了。”我只好劝他。
偏偏顾江河这厮从来是个不听人劝的，听了我的话，他只淡淡地吐出一个“不”字，见我正准备说两句的时候，他又急忙跟我解释。
“我就看一会儿，就一会儿，让我多看一会儿。”顾江河的语气十分地诚恳，“我实在不想移开眼睛。”
“莫名其妙。”我索性懒得管他，低头笑骂了一句，开始吃饺子，饺子已经被顾江河吹得不烫了，甚是美味，猪蹄更是极为美味，我一时没忍住，便多吃了些。
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顾江河一眼，他便微微一笑，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了，手却在桌面上把他那一碗也轻轻地给我推过来。
“那个……顾江河，你还是自己吃吧。我挺饱的，再说了，我就算不吃也不会饿死的。”想到他这几日都吃的不太好，我便不愿夺了他的饭碗去。
“我也是。”未料到，顾江河竟然也是这般说辞，“所以，如果你喜欢的话，多吃些。”
我倒忘了，他自己也是个神仙的。
他都这么说了，我便不再推辞，将他那一碗也吃的干干净净，心想这饭量应该不会吓到顾江河吧。
见我吃了，顾江河便站起来，把书放在他刚刚的座位上，去收拾那些碗筷，理所当然地走向后厨去，给我留下一个白色的背影，而我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顾江河在的话，的确挺好的。
我这么想着，难得的觉得放松。月亮从枝头升起来了，挂在梅花梢上，未融的雪竟也被月色映出了一丝温暖，梅静静地在那里开着，雪夜红墙，月映梢上。
“顾江河这看的什么书呢？”我看到旁边的书他不曾拿走，正好无聊，便顺手拿起来翻了翻。还没有开始看正文呢，就被封面上几个字给一惊。
《君子好逑记》。
这什么东西？
就这样，我带着好奇和怀疑翻开了这本书，里面倒全是些字迹，并没有想象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插画。我心下松了一口气，然而仔细将这本书一翻，原本松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你一笑，真真是眼含春山，眉蹙秋波。笑声唤醒了漫坡的杜鹃，叫我不小心，就喜欢了好多年。”下面还有毛笔做的批注，在阿泠笑的时候说。
“我见姑娘，眉目成书，一见如故，真真是让小生一眼便陷进漩涡中，不得挣扎。”顾江河把姑娘二字改成了阿泠，又把小生改成了“我”。
“一朝相伴，一夕相牵，便是家园。”
“我是旧时光，我是缠病人，我是瘾君子，我是老郎中，我是飞雪满天临崖垂钓，我是月照高楼醽醁满怀，我是等你，我是枯死不回。”这一句被他打上了大大的叉，后面有类似发脾气时候写的几个比较潦草的字，不吉利！
“……”还有很多很多，都被顾江河写了批注。我一篇一篇的翻着，看得居然还挺高兴的，旁边有人给我端了杯热水来，我道了声谢便接了过来。
稍微一想觉的不太对劲，往旁边一看才发现是顾江河，正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手中的书，却又满面愧色，不好开口。
“阿泠当真是极美的人，如同皎皎明月，灿灿繁星，我想看着阿泠，到老，到死，到下辈子，下下辈子。”我念出书中的句子来，读完忍不住自己都笑了，“顾江河，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你不喜欢？”顾江河竟有些委屈地问我。
我一愣，“不是不喜欢，可是你这全说别人的句子，有什么意思？比起一百个漂亮的句子，我宁愿要一个平平淡淡的真情实意的句子。”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我就只能每天对你反复地说，我爱你，我喜欢你，我想陪你这几句话了。”顾江河很认真地跟我说，“你会腻烦的。”
我扶额轻叹，心想顾江河也是个死脑筋，正想着说些什么来安慰一下他的时候，外面喧闹的声音却让我停了下来。
“什么？”顾江河问我，他被封住经脉，感知不是很好。
“是马蹄声。”我说。
那是很多很多的马蹄声，可以推想出来，外面一定有一列长长的队伍正在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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