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邈你以后说话别那么直接,别人听了会生气的。
林子琰你会生气吗?
凌一邈我又不是‘别人’。
自从林子琰学会开口说话,凌一邈闲在家里的时候就总爱缠着他聊天,教他些新式词汇、语言用法,各种有的没的。
“我喜欢你。”
听到低音炮用温温柔柔的语调说出这句句子的时候她正在热牛奶准备下午茶,不慎洒出了一些,在手背留下块红印。抬头看过去,是对方面前屏幕里老套告白桥段。
林子琰背对他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停顿片刻,回头问出后半句。
林子琰是什么意思?
凌一邈我也不知道。
抽出两张厨房纸巾把牛奶污渍擦拭干净,重新找回呼吸,局促心跳一并收拾,拉长衣袖把手背遮住,边回答边端起两人份下午茶走向沙发。
林子琰拽住她手腕把他拉低下来搂进怀里,想让她陪自己一起看电视。他把她安置在胸前,后背紧贴温热胸膛,人造心脏跳动沉稳而有力,像在抱一只骄傲温顺的猫。
措手不及,凌一邈被拽个踉跄,稳住平衡调整到舒服姿势,回头白他一眼,板脸佯装责怪。
凌一邈有意思吗?
林子琰有意思啊。
像是知道自己没真生气,他把脑袋靠在她肩窝笑嘻嘻回答。
忽然提起另一个问题,仿佛也是对剧情有感而发承接上文。
林子琰你觉得他喜欢你吗?
凌一邈谁?
他歪头想了想,似乎在目前所学有限语言中找不出可以形容的词汇,只好用老办法,抬手环住她伸到面前,投影出一行字幕。
林子琰那天在超市里被我揍了的男人,他好像很喜欢你。
凌一邈得了吧。
嗤笑一声,笑到放松脊背深深窝进他怀里,打散手心文字,像穿一件舒适外套一样拉过他两条胳膊圈在自己肩上。
凌一邈夏勿念就是个蠢猎人,你见过爱上自己猎物的猎人吗?在他眼里我跟一台买不起的仿生人没什么区别。
林子琰那说明还是可以感觉到的。
凌一邈爱不爱当然可以感觉到,哪怕不说出来,行为、眼神、表情,人类可以透露秘密的语言实在太多了。
说完伸手绕到身后屈指在他脑袋上轻弹了一下。
凌一邈你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让你学说话不是学演言情剧!
轻易躲开忽然袭击,林子琰握住她手腕拽回原处,捏在手心里揉来揉去,开口解释起来,表示自己真的有在好好学习。
林子琰你书柜里有一本书,里面说‘语言是沟通的媒介,学会准确表达自己想法是现代社会不可或缺的生存条件’,可是不会说话的人要怎么办呢?就像你那天说的只能大声喊叫的女孩子要怎么办?
凌一邈家里有只大书柜,她很喜欢翻阅原始纸张的独特触感,尽管现在纸质书已经停产,成为各式价值不等的收藏品。他说的那本书她也有印象,名字好像叫什么《语言的艺术》,历史上曾有段时间很流行的实用类书籍。
正想提醒他别看那些老古板写的没用的经验之谈,就见眼前又跳出一段字。同时声音在耳边响起,洒在耳朵里酥酥软软的,这个人学会说话以后反而比他表达起意思更加方便。
林子琰可是我又在另一本书上看到这样一段话。
眯起眼睛仔细阅读他手心里的字,是纪伯伦《沙与沫》中一段节选,“你目不能视,而我又聋又哑,那就让我们紧握双手,相知相识吧。”
林子琰说明就算不能或不愿意说出来,只要足够用心关注,还是可以感觉到的对吗?
靠在肩窝里的脑袋贴近脖子蹭了蹭,毛茸茸的头发蹭得他有些痒,心里也痒痒的,过敏了一样肿胀发烫,反应剧烈难以平复。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鬼迷心窍,鬼迷心窍的或许不止那天晚上。
她把手从文字影像中穿过,贴在对方掌心。
你能感觉到吗?她在心里默默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