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吃水果,我更享受削果皮的过程。刀锋角度不断调整,看着薄薄的果皮一圈一圈慢慢落成一个完整的园,是安抚情绪的好方法。
我削到一半,福至心灵地一抬头,顾医生就在五米开外,往我的方向走来,还是瘦削的肩膀,走路跟猫一样没声音。
我拎了拎手腕,迅速的想把手里的活干完,但是一急,果皮断了……天晓得我当时呆滞的表情。他走到我面前顿住,目光在我和地上的果皮之间逡巡了一圈,嘴巴抿了抿,礼貌地微笑着说:“削苹果啊。”
医生您真礼貌……
我再次被他漂亮的眼睛闪到,头脑一热,把手里的苹果递出去:“吃苹果吗?”
对方失笑:“不了,谢谢。我查房了。”
等他的白大褂消失在隔壁病房门后,我才发现手里的苹果,还没削完……
上午九点半,病房门被推开,一个全身绿色手术服,帽子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人走进来,我扶着额头想,隔了这么远,我都能凭借背影、脚步甚至第六感轻松辨认出一个接触时间没两天的男人,这说明了什么?
顾医生看了一眼正在睡觉的林老师,走到我身旁,递着文件夹低声说:“你爸爸今天开始挂的水有些调整,你看一下。”
治疗方案上药名药效都被标记的很清楚,我一条条看过,确认没问题,签字。顾医生正在垂着眼看我签字,整张脸露出一双眼睛,于是我一抬头,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跌进了他的眼睛——那是一种大脑瞬间被放空的感觉,像是落入了一个巨大的悬浮的气泡里。
他的眼睛眨了两下,我迅速回神,递过文件夹:“谢谢。”
“不客气。”他收起文件夹离开,走了两步回过头,“他睡着的时候你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顾医生离开后,我苦恼地看着睡着的林老师,人家会不会觉得我不矜持啊?
术后第六天,林老师开始和米汤了,最苦恼的几天熬过去,他现在精神相当好。
顾医生来查房的时候,我正坐在床尾给林老师按摩足三里。
顾医生:“今天辅食加的怎么样?有肠胃不适吗?”
林老师:“胀。”
顾医生:“这个是正常的,没有呕吐反胃等状况的话,明天米汤可以加量,但不要太浓,不要一次加多,增加次数就行。”
他就站在离我不到30厘米的地方,我处于希望他赶快走有希望他多留会儿的矛盾中后脖子都开始升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