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与夫人美貌不相上下,何苦自谦,奴婢觉得,似乎更有一份相似之处呢。”下人嚼舌,根被我听见,心下不由一动。
可往后的日子里,却发现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那么多年的恩爱缱绻,从来就容不下一个我,她起舞,他微笑;她作画,他研磨;好一副鹣鲽情深的模样。我默默站在一侧驻足,顿感惆怅。
“夫君常常听起寐央大人。”月色皎洁,静夜可闻虫鸣啾啾,苏莱月今日着一身蓝色广袖曳地流衣裙,梳着妇人发簪,亲手做了几道小菜摆放上桌。
“他时常讲我坏话?”许是月色太过朦胧,我有点醉了,昏昏沉沉口齿不清的问。
“寐央大人多虑了。”苏莱月抿嘴浅浅一笑道,“是讲你们共同的坏话,夫君每每讲起寐央大人,脸上的笑意让莱月都忍不住嫉妒,”她这一笑,又喝了酒,双腮染上两抹红晕,赛过四月桃花,灼灼其华。我抬头看了看夜舜,他却目光闪躲,转头看向了苏莱月,挑起了话题。
“我初见莱月时,她扮作男儿郎,阳春三月,皮肤粉腻如雪,撞到我时羞红了脸,俏生生的模样,和你幼时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令我此生难忘,我活上那么多年岁,她眼眸闪动的刹那,只在那刻觉得不枉一世。”
“寐央,你不懂。”他狡黠一笑,像幼时的那般。
寐央,你不懂。清冽的嗓音,花瓣簌簌飘零尖头,我举起酒杯一仰而尽,一点点灼烧在喉,怕是三年都没这样畅快淋漓地喝过酒了,我隐隐约约想起天山上少年为我簪花的画面,两人嬉戏打闹的画面,忍不住苦笑。
“不懂吗?”我反问,吐完最后一个字,头一歪便醉醺醺倒在了石桌上。
师傅常说,做我们这一行,测天命,预祸福,切记一点,万不可与天斗,彼时我黄发垂髫,口无遮拦的踮起脚尖,凑到师父面前指着那块大红锦缎招牌,“人定胜天”这四个字甚是醒目,不怕死地问这是何意。师父的老脸挂不住,一阵青一阵白,却还是不改宗师本色道“世人皆愚昧,妄想改天换命,殊不知,命由天定。”
夏帝身体日消痩,七巧玲珑心势在必得。昨日夏帝表抱病上早朝时,脸上阴霾遍布。听说是以丞相为首的一帮大臣一人参了夜舜一本,说什么办事不利,以权谋私,甚至是因时常身体不适为上早朝被扣上藐视君王之罪,诡谲如云的朝堂,夜舜一下子天子骄子坠入深渊。
“寐央,你与夜舜同门一场,这件事教于你去做。”夏帝轻柔眉心,被几个内侍小心翼翼地搀扶回宫,夏帝猜忌心一如既往的重,早在一开始就安排暗卫在我身侧,苏莱月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一事夏帝已然知晓,昨夜御书房密谈,他给我下了最后通牒。
“师兄。”我像幼时那样轻唤,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道,“苏莱月可以有第二个,可大庆只有一个,你当真要弃天下不顾。固执已见,你御史府上上下下六十几条人命与天山一派存亡,你都无动于衷吗?”
“你不懂。”他依旧是这句话。
我有些气結,声色俱厉道;“君命不可违。”他站在那静静与我对峙,咫尺天涯,我竟第一次觉得丝丝无可奈何的感觉。
“夜舜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先父清正廉明之德,万不可一朝尽丧于夜舜不孝子之手。”他目光坦然,随即又自嘲一笑道,“可夜舜愿担着千古骂名,只盼寐央看在你我自幼情分深厚后的份上,保我满门平安,多谢。”夜舜语气平静,无半点波澜起伏。不知为何,我听到最后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猛地下垂,眼皮往上跳动两下,不降之感铺天盖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