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先生的学生,如此说闲话怕是不太妥当罢!”
一声高呼,众人纷纷停止了言语。艮墨池一怔,回头望去,是元兑。
“元师弟,你没搞错罢?”一人嗤笑出声,“艮墨池背叛师门本就是事实,大家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无论如何,艮师兄都是咱们的师兄!”元兑厉声反驳,“出言不逊实乃不尊之举,莫非这位师兄忘记了先生所教之道?还是说,师兄不屑于艮师兄这大师兄的地位、不屑于先生?”
“你!”那人本想发火,却硬是给压了下来,“…是师兄之过,元兑师弟莫要记在心上。”
骆珉死了,元兑自然而然就成了先生身边的得力之人。若是与他起了冲突,吃亏的必定是自己。不能冲动,一定不能惹了他。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师兄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自然是好的。”元兑紧皱的双眉总算有了舒缓,“只是,师兄是否要给艮师兄道一下歉?”
“……师弟说的是。”百般无奈之下那人终是朝艮墨池深鞠一躬作了揖,“艮师兄,是师弟多嘴了,望师兄能够谅解。”
“无妨。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艮墨池微微一笑,一副大度的样子,“只是莫再要有下次了。”
“是,一定不会再有下次了。”
人群很快就散了,艮墨池朝元兑欠身作揖,吓了元兑一跳:“师兄这是何故!师弟受不起的!”
“多谢师弟帮我解围。”艮墨池说的真切,“自从我回到枢居,这流言蜚语便一刻也没有停下过。此番有了师弟这些话,应是不会再有这一类情况了。”
“师兄客气了!”元兑显得有些受宠若惊,“都是同门师兄弟,这是应该的。若无他事,师弟先告退了!”
“好。”
元兑转身离去,在心中长叹了口气。
这般,应该能艮师兄对我有些好印象了罢?
看着离去的身影,艮墨池眸中的笑意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真是能装……和骆珉一样。又有神剑傍身,难怪他和骆珉一样能得先生青睐。
不行……不能再像在遖宿时那般莽撞了。离是离了心,可自己也挨了八十一钉。再者,先生并非是毓骁,自然能看出端倪,我近日还是安分些的好。
艮墨池算盘打的正响,却不知这一幕已被书房中的仲堃仪尽收眼底。站在窗边,仲堃仪摇了摇头。
当真是死性不改呐。
既然如此,你可休要怪我了。
——瑶光王宫暗阁——
“王上,属下不辱王命!”
方夜欠身作揖,手中所提的竹笼内装着一只雪白的信鸽。
“很好,比预料之中的快得多。”慕容离起身接过竹笼,细细打量着。
一股夹杂着药香的奇异气息吸入鼻腔,方夜不禁皱了皱眉。四处看了看,最终将视线落到了几个书架药架后的木棺材上。
前几次来时尸体并未发出异味,棺材又放在了几个架子后面,方夜还以为王上已经让谢巽将这棺材搬出去了,可谁知竟一直放在这里。
“王上,乾元的尸身一直放在这里是否欠妥?”方夜难以想象这些天自家王上是如何和一具尸首共处一室的,不禁皱了皱眉,“那防腐烂的药草虽有药香,可也掩盖不住尸身久日的异味。王上日夜与他共处一室……属下觉得欠妥。”
“话虽如此,可我不放心。”慕容离抬眸看向那具棺材,“无论是将他焚毁还是带到外面藏起来皆有可能会被他人发现。一旦乾元被发现了,之前我所谋划的一切可就前功尽弃了。”
“……可是,这番实属不妥。”
方夜自认为自己曾经时常刀尖舔血,尚且做不到日日夜夜与一具尸首共处一室,更何况他的王上呢?
“无妨,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日子长了,会适应的。”
打开笼子取出信鸽,慕容离把桌子上卷好的信纸系在鸽子腿上,又将鸽子放回笼中。
当初他一闭眼便看到满地的尸体,一抬眸便想起城墙下的亲人。那种恐惧的感觉他此生难忘,现如今还不是已经麻木了?
从恐惧到愤怒,从愤怒到恨意,从恨意再到麻木,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方夜抿了抿唇,盯着慕容离言道,“王上,您的棺材,至今尚未封口。大可将乾元安葬其中,再下令封棺。”
一直都感觉王上无论何时都是在将所有事情一人承担,常强迫自己做些他人所不愿的事情。王上,您何时可以真正让他人为您分忧?
坚定的态度让慕容离一怔,他从未想到过方夜如此倔强。如若自己不答应,他怕是不会罢休。
“罢了,若你能保证无人察觉,我便允了你。”慕容离终是松了口,同时递上竹笼,“这信鸽你快些放飞,尽量不要让人看见。瑶光王宫虽严谨,却也不能保证一个细作都没有。”
“是。”接过竹笼,方夜又忽得想起什么,“王上,这信鸽是认路的,若是仲堃仪沿着信鸽的路线想要找到信的出处该如何是好?”
“仲堃仪可没有飞隼。若要追踪,最快便是用马匹跟随,然陆地上的又岂能跟天上的比?”慕容离勾唇一笑,“无论如何,仲堃仪必是定居在原天枢境内。天枢至瑶光,中有天权、原开阳、玉衡、天璇四国相隔,离原天枢最近的便是玉衡与开阳。然以马匹的速度,无论是开阳还是玉衡,它都会在赶到之前跟丢信鸽,更不用说天权与原天璇了。”
“原来如此。”方夜恍然大悟,“如此,仲堃仪便无法判断信是从何而来。相反,我们倒是可以利用飞隼追随信鸽,查询到仲堃仪的住所!”
“说的不错,可我们不能这么做。我们能想到,仲堃仪未必想不到。”慕容离看向方夜,“开阳攻打瑶光时仲堃仪也有参与,不可能不知晓飞隼的用途。我们若当真如此,怕是会弄巧成拙。”
“那……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
“不必心急,静观其变就好。”慕容离抿嘴一笑,“开阳已破,佐奕已死。探子来报,艮墨池失踪,他怕是早已投奔他的先生去了。艮墨池有神剑在手,仲堃仪不会将他拒之门外。而他又见过飞隼图纸上的字迹,自然是会为我铺路的。”
“是。”方夜瞬间会意,“若无他事,那属下便先行告退了。”
见慕容离微微颔首,方夜方拱手行礼,继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