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处事还是如此不顾后果。屠尽开阳？简直胡闹。”慕容离锁紧了双眉，叹了口气，“当初瑶光王室以死殉国，陵光因此险些背上暴君之名。王上此番若真屠了城，必会被天下人所责备，受千夫所指。如若王上当真背负了暴君的骂名，日后成为天下共主怕是会引起民愤。”
“君与民如舟与水，能载之亦能覆之。”谢巽也皱起了眉，“天权国主若失了民心，恐怕即便是登上共主之位，也会如前任天下共主啟坤帝一般，眼睁睁的看着各路诸侯自立为王、独霸一方。”
“开阳王城，绝不能被屠。”微眯凤眸，慕容离再次启齿，“即刻传信与方夜，让他将‘我已下葬’之事透露给王上，务必阻止他屠城。”
“是！”
谢巽领命，转身便要离开。刚走出几步，却又听闻慕容离开了口：“等等。”
身形一顿，谢巽转身朝慕容离拱手作揖，等他的下文。
“让方夜将乾元的尸首带回来，不可让他人发现。”慕容离看向谢巽，“此外，让他带回乾元平日的一些稿件，凡事由他亲笔所书的皆可，我自有用处。”
谢巽虽然对慕容离的吩咐颇有疑惑，却也没有多问，领命便退了下去。
——枢居——
已是深夜，仲堃仪的房中却依然灯火通明。仲堃仪坐在桌前，手中捧着的正是刻有“吾王孟章”的木碑。
“先生，”房门被敲响，屋外传来元兑的声音，“您可有休息？”
“尚未，进来罢。”仲堃仪把木碑放到桌上——不枉他等了这么久。
元兑推门而入，走到仲堃仪面前拱手作揖：“先生，艮师兄已经回来了。我见夜已深，便让他明日再来面见先生。”
“嗯。”仲堃仪微微颔首，“那制飞隼之人呢？”
“回先生，制飞隼之人名唤乾元，已身亡于其住所。”元兑皱眉回禀道，“听说是因为艮师兄妒心过重，知晓乾元的存在后便对其下了杀手。天权国主已经下令厚葬乾元，此外，还将开阳王佐奕的尸首绑于城墙之上示众。至于乾元到底因何而死……他也只有艮师兄知晓真相了。”
“……”仲堃仪叹了口气，颇有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个艮墨池，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若非谨睨与纯钩有反应，我何必要留着他。明早便唤他来我房中罢。”
“是。”元兑应声道，“先生，还有一事学生要禀明。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个士兵，无意间得知天权国主已经下令明早屠城一事。”
“屠城？”仲堃仪一怔，却是嗤笑出声，“这个执明，当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当初他明知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之理，却下令绑了天璇派去议和的艮墨池。现如今又丝毫不顾后果地下令屠城，也不怕落个暴君的名声。”
“若当真如此，倒是于我们有利。”元兑想了想，“天权国主失了民心，无疑是使先生离坐天下共主之位更进一步。”
“错了。”
“错了？”元兑一怔，有些不解，“何错之有？”
“天下共主之位，不是我坐。”
仲堃仪看着手中的木碑，拉低眼帘，笑了。
“是吾王，孟章。”
——权瑶军营——
萧然帐外，方夜遣退了所有将士，撩起帐帘走了进去：“萧然？”
萧然坐在床沿上，再无往日的朝气。抬头看了一眼来人，随后又将视线移开，双目空洞的让人心疼。
“你多日被困在开阳，今日好不容易被救了出来，晚膳却未用多少。”方夜皱了皱眉，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我带了些吃食来，你多少吃一些罢。”
“……我没胃口。”萧然闭上了眼，“……方夜，你说苍天为何如此不公？王上明明已经失去了一切，好不容易才复了国，为何又要夺去他的性命……”
“你冷静些。”
方夜缓步上前，轻轻拍了他的肩以做安慰——
“王上他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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