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从东南方向照过来,落在一片低矮的平房顶上。
从这片平房上一眼望去,凸出来的就是陈立农的家。
这座经历了几十年风雨的旧楼分为上下两层,楼上是住所,楼下是一间早点铺子。
奶奶去世后,将房子留给了远房的表侄女。
表姑和如爹夫妇俩没有孩子,自然而然地收养了陈立农。三口之家经营小小的铺面,岁月悠长,日子紧凑。
此刻,一楼的大堂的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陈旧的餐桌泛着陈年旧腻,地上的瓷砖花得不见本色。
陈立农娴熟地掀起煮面锅的盖子,烧上热水,把高高的蒸笼一层一层架到腾起火苗的灶头上。
各色龙套今儿怎么这么勤快?
姑父多用粗糙的大手掰下一块门板,晨曦的流光霎时间泻进来,明明不是很亮,却在眼前晕出白花花一片。
陈立农画展结束了……
陈立农擦了一把额前的汗水,
陈立农我想再去一下
各色龙套还要去啊?
姑爹将捏好的包子端出来,一层层码到蒸笼里,
各色龙套清明,店里特别忙。前些日子订的面粉葱姜猪腿肉午前一齐到货,没个人照应怎么成?
姑爹的眼睛被烟气灼了,下意识地揉了揉,
各色龙套我明白,你是想把画拿回来。可那么大的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往哪儿搁?立农,画画那种东西,不是咱们这种人家能倒腾得起的……
陈立农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各色龙套你倒赶紧的呀……
姑爹看他站着不动,急了。
各色龙套由他吧,
阿姑撩着帘子走出来,
各色龙套小孩子家,有个兴趣,没啥子不好。
姑爹听了,一双被烟气灼了的眼顿时睁得溜圆:
各色龙套妇道人家懂个啥?赶紧开了油锅炸油条去!
午后,歇了灶,陈立农倦怠地坐在门槛上。
他望着门前一溜儿青石子路,漫长悠远,在春日暖融融的日头下,却显现出一种清冷的色调。
顺着这条巷子走到尽头,转出一片平房巨大的阴影,一抬眼就能看到海。
一片蔚蓝的海潮正乘着海风,缓缓地涨起来,拍击岸边的松林,那温柔的声音,完全被老屋深处姑爹如雷般的鼾声掩盖。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穿巷而过,在家门前停下。
乔繁星陈立农?
一声脆响从车里传出。
那声音是熟稔而脆亮的。
陈立农一下站起来。
果然是乔繁星。
她依然顶着那头不知是潮还是怪的栗色短发,一身绯红洒金T恤,将阳光一片一片溅落在生冷幽清的青石巷子里。
乔繁星总算找到你啦!
乔繁星利索地跳下车,
乔繁星我帮你把画拿回来啦!
起初,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乔繁星把那幅画抬出来。
没错,是他的画。
《蓝染月树》那饱含忧郁的湛蓝色画框下有个小小的标签,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乔繁星这几天,美术馆的画陆陆续续回收了。我看这幅画一直孤零零地挂在那儿,怪可怜的,就问了地址,顺道带过来了……
她不屑一顾的神情终于转变成一丝羞赧,
乔繁星那天的话,你不要在意,我完全是出嫉妒,随口说说的
见陈立农很沉默,她便转到他面前来:
乔繁星哎哟,这么小气啊?
其实,陈立农早就不介意了,繁星那天说得对,自己本就没什么天分。《蓝染月树》花了他一年多的时间,画到最后,连自己都有些慵懒颓丧。
乔繁星画送回来了,咱们这就是扯平了吧?
一丝欣喜如鱼儿般浮上来,很快便重重地沉下去。
陈立农不,
陈立农摇摇头,
陈立农家里……没地方放
乔繁星没地方放?
乔繁星不可思议地望了他一眼,随即笑道,
乔繁星那就放我家好了!
陈立农你家?
不等陈衣农脸上再一次露出诧异,乔繁星便朝越野车响亮地喊了一嗓子,
乔繁星爸,您过来一下!
从越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高大魁伟的男子,穿着银色西装,打一条绯红色洒金领带,恣意的配色,简直和乔繁星的风格一模一样。
乔繁星的爸爸走到秦晓面前,递上一张名片。
各色龙套我和我女儿都喜欢你的画,它安静独特,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沓厚厚的钞票要递过来,
各色龙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收购它
乔繁星得意地凑到陈立农身边:
乔繁星我爸在海边有个很大的画廊,我带你去看看?
陈立农摇摇头,将那叠粉红的钞票使劲推回去,双手只紧紧攥着自己的画。
乔繁星哎哟,舍不得就自己放着呗!
乔繁星看出端倪,“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拉着父亲上车,头也不回地远去了。
那响亮的笑声,如太阳般温暖,洒落在整条窄长的巷子。
林沐曦(作者)看着自己写的字数
林沐曦(作者)真是太满意了!
林沐曦(作者)我真勤劳!
林沐曦(作者)就酱,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