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第十九章
什么叫喜欢一个人？那就是见到对方之前，不知情为何物，错过之后，更不知情为何物。
——《雪中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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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喜过后的杰克很快冷静下来，看着眼前活生生的艾玛，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艾玛是在他面前下葬的，而她现在活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
杰克的胸口忽然一空，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起来，匆匆和艾玛道别，指挥着司机离开，往庄园赶去。他现在迫切地要想见到她，见到那个依旧坐在钢琴前等着他的女人，在他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她回头，笑着说，“你回来了，一切弹吧。”他迫切地想要她的体温，想要听到她的声音，想要感受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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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杰克的庄园里，唯一的老管家按艾米丽的要求，换上了新的仆人，老管家看着手里艾米丽的信，再次确认艾米丽离开时交代的任务：“如果杰克若是问起我，就将信给他，如果没有，两天后就烧了它，就当……从来没有存在过，不要主动提起我的事，拜托了，约翰先生。”
老约翰不明白艾米丽的想法，可是他只是个管家，既然是夫人提出的要求，他就自然会照做。
“刺啦——”老约翰被门口陡然停下的汽车声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赶到门口，迎面遇上正往里赶的杰克，杰克一把抓住老约翰的肩膀，急切地问道，“夫人在吗？”
老约翰先稳住自己被晃得厉害的身体，颤巍巍地将信递给杰克，杰克慌忙打开，越看越心凉，咬着发白的唇将手里的信揉成一团，死死地攥在手心里，满脸煞气，猛地转身上了汽车，阴沉着脸命令道，“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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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莺还是一如往常地弹奏着闻所未闻的曲调，心里正揣测着杰克什么时候会来，就在此时门被粗暴地踹开，夜莺不悦地抬眸，看着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戾气的杰克红着眼，冷冷发问，“艾米丽呢？”
“好久不见，您的脾气可丝毫不见改啊，好歹……也是个公爵了不是?”夜莺一笑，并没有回杰克的话。
“她在哪?”杰克右手抓住手边的书柜，猛地一甩，书柜应声倒地，满柜的书哗啦啦地铺了一地。
“杰克先生，我只是个小小的商人，找人也该去找警官吧。”夜莺不以为然地嗤笑出声，“五年前艾玛死的时候也没见您来找我，现在倒是火急火燎的了？”
杰克如恶狼一般盯着夜莺，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撕烂她的嘴，但语气却冷静到异常，“艾玛为什么会活过来？”
夜莺笑笑，“你应该心知肚明吧？怎么不敢说?”
杰克猛地一颤，感觉心脏一阵绞痛：是她吗?是她那么傻得……他紧抿着唇，他不敢问，他害怕得到答案，那答案也许会要了他的命……
杰克不愿听，并不代表夜莺不会说，“几年前，在和艾米丽结婚的前一晚，你和我交易时，那么果断地用艾玛的灵魂换来了公爵之位，之后又卑劣地出尔反尔将艾玛藏起来，一直监视着我的动向，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拿回艾玛的灵魂呢，可你的夫人实在是任性，非要艾玛的灵魂，看在我和你是老交情的份上，我才答应的，”夜莺幸灾乐祸地看着杰克的脸上血色殆尽，摇摇欲坠的身体不得不靠着墙才能勉强站着，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将血淋淋的事实撕开摆在杰克面前，“用她的灵魂换回艾玛的灵魂，我可一点也没赚那……”
杰克靠着墙，眼神空洞地盯着地板，夜莺以为他马上就要爆发了，结果等了好久，他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一样。
“你要什么，我才能要回她。”许久，夜莺才听到杰克喑哑暗沉的声音，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
夜莺见曾经欺骗过她的人类落到这副田地，心情大好，咯咯一笑，又悠哉悠哉地弹起钢琴，“和骗子我不会做第二次交易，杰克·爱德华，你永远，永远都看不到她了！她上不了天堂，下不了地狱，入不了轮回，永远做一缕孤魂在三界之外，直到永远！哈哈哈哈——”
杰克瞪着赤红的眼，猛地上前，依旧冷冷地问，“要怎样我可以找到她。”
“不可能。你活着找不到，死了也找不到。”夜莺紫红的嘴唇轻轻地一张一合，那比恶魔更狠毒的话语毫不留情地将杰克的灵魂凌迟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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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那间房间的，出来时，他遇到已经恭候多时的约瑟夫，没有焦距的赤瞳直直落在空中的虚无里。
“这是那次拍的照片，一直没机会给你。”
约瑟夫将一打照片递到杰克面前，混沌的眼中映照出第一张照片上笑容温柔的女人，杰克一把将照片夺过，颤抖地双手握紧那叠照片，伸出食指，指腹轻轻摩擦照片上的女人的笑容，嘴角勾起一个痴痴的笑。
约瑟夫望着男人低着头，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照片，失魂落魄地离开，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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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他会像个疯狗一样乱咬人，没想到这么平静，艾玛死的时候，他可伤了不少人，看来他真的不喜欢艾米丽呢。”
夜莺叹口气，也对艾米丽的付出感到不值，约瑟夫却摇摇头说，“你真的不懂人类啊……”
“什么？”
“人情绪的尽头不是脏话不是发泄，人情绪的尽头是沉默。艾玛死的时候，他还有心去痛，有心去伤……现在，他什么都没了。”
“不会啊，你看他不是还看着照片笑吗？”
“呵……和你说也是白费口舌，换句话说吧，他即使看到了艾米丽预先写给他的信，他还是瞬间反应出艾米丽在骗他，是他太聪明还是他对她比对自己更熟悉?”
“……那我不该那么早的将艾米丽的尸体火化掉的，”夜莺突然状似惋惜的叹口气，“要是在他面前烧掉艾米丽的尸体，那会不会更有趣？”
约瑟夫深深地看了夜莺一眼，“你可真恶劣，他要是疯了，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了不是吗？”
“哎～他可是那个可以将心爱的女孩出卖后，面不改色地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的人渣杰克诶，怎么会那么脆弱？”
“以前的杰克没有遇到艾米丽。”
“……成为监管者的方法你是不是写在那叠照片后面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我不要面子的啊，谁让他坑过我。”
“结局都一样，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做到的。”
“不一定吧?那个没有痛感的小丑最后都被逼得自断一条腿才勉强做到，杰克可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呢。”
“我不是也做到了吗？难道我不是活人?”
“杰克和你们这种对世界充满憎恶的人可不一样，他没有强大到足以毁灭世界的信念支撑，最后说不定和其他人一样，选择自杀或被杀吧，毕竟那样才算解脱。”
“他有啊，”约瑟夫笑笑，伸手接过天空中飘下的一片雪花，“艾米丽就是呢……要不要赌一把？”
夜莺惊诧，随即笑了起来，“好啊，我打赌从来没输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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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没有坐车，而是捧着手里的照片，独自走在大街上，黑压压的天空又开始飘雪，甚至夹着一些冰雹，这个冬天冷得不像话，落在身上，都感觉被砸得有些疼，冷风哗啦啦地吹得人往后跑，路上的行人都拢紧了身上的大衣，缩着脑袋低着头，行色匆匆地往温暖的家里赶，而在匆忙的人流中，杰克像个异类，感觉不到寒冷，像个僵尸一样，惨败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眼睛盯着手里的照片，拖着脚步往前挪，任凭路人怎么撞他，骂他，推他，他也置若罔闻，只是抓着那叠照片，走在路中央。
“你当道了！给老子滚远点！”在杰克身后的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再也受不了，上前狠狠撞了一下杰克的肩膀，杰克整个人摔在地上，手里的照片散在空中，混着雪和冰雹，落了一地。
杰克如同守财奴看见自己唯一的财宝被人撒了一地，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狼狈地将照片往怀里揽。过往的路人满不在乎地走过去，杰克疯了一样扑过去，任由人们踩过他的手，他的眼睛一直只看着那些照片。
杰克捧着怀里的照片，抬起被踩得发紫的手将照片上的雪花扫掉，颤抖着数着，“一……二……三……”
数到最后，他惊慌失措地左顾右盼，少了一张！怎么少了一张！他整理好照片，又跪趴在地上，瞪着眼睛扫过地面，来往的行人向他投来各异的眼光，嘲笑，疑惑，同情……可他看不到，他只是发疯地要找到那张照片。
“在哪？在哪！我会找到你的……我会找到你的……”杰克跪在地上，不断扫开地上的雪，神经病一样地喃喃自语，也不知跪着爬了多久，他终于在拱桥的桥面上，应该是冷风把它带过来的，杰克猫着身子，就在快要碰到它的一瞬间，老天像和他作对似得，又一阵冷风将照片带进了人工湖里，杰克瞪着布满血丝的眼，脱下大衣，猛地跳进冰湖里。
“不好了！有人落水啦！”
路人发出惊恐地尖叫，而杰克湿漉漉地爬回岸边，缩着身子，将湿透的照片死死抱在胸口，疯了一样呓语，“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最后司机找到了在路边发烧，烧到晕厥的杰克，浑身已经冻僵，他蜷缩着身子，而他的怀里抱着大衣，大衣包着一叠照片，仿佛那就是他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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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醒来的第一时间，便跳下床紧张地找那叠照片，直到管家把照片放回他手里，他才安静下来，漆黑无光的眼瞳直直地翻看着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得很开心，可她身边的男人却板着脸，完全不配合女人。这个女人在他身边一赖就是五年，他以为她会赖在他身边一辈子，结果有一天，就这么突然地，她消失了，还用拙劣的谎言掩盖，真的蠢得可以……白痴一个。
还记得昨天她叽叽喳喳地带着他到处玩，傍晚，听着她兴奋地讲些已经讲过无数遍的事，看着她夕阳下的笑容，他也忍不住笑起来，这时一个花童过来了……爱神的礼物吗？这个女人会喜欢的吧?他没多想地把花给她，她看起来很高兴，他也忍不住高兴，可夜里在月光下，她哭了，多久没见她哭了?久到他以为她一直都很快乐，久到他忘了她也会受伤……可他终是无法抹去对艾玛的那份罪恶，他不配得到她的爱，也没资格爱她，他……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不会爱上她的，杰克，你这种充满罪恶的一生永远爱不了任何人。
今天，看到艾玛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抑制不住地喜悦，罪孽的枷锁终于脱去，他终于……终于可以开始试着爱她了！
可她——死了，她死了……哈，哈哈，她死了，他感受不到心疼，感受不到悲伤，感受不到痛苦，他什么都感受不到……仿佛器官在眨眼间被掏得干干净净，血液在一瞬间被抽得一滴不剩，灵魂在刹那间击得支离破碎。整个世界他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触不到，只有这个女人的脸……只剩这个女人的脸，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成了他的全世界?她成了他活着的意义?可现在，他弄丢了……弄丢了他的世界，弄丢了他的生命，弄丢了他的……艾米丽。
杰克突然看到一张照片背面，可能是管家整理的时候没注意，背面写了些东西，杰克呆呆地看完，愣了几秒，翻过照片，照片正面是摄影师抓拍的——女人趁他休息时偷偷地吻他的额头。
杰克一笑，颤抖地吻上照片里的女人，如同即将溺死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板死死地抓住照片，“艾米丽，艾米丽……我马上，马上就找到你。”
那一天爱德华公爵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他只带走了那叠照片，什么也没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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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灯红酒绿的街道，迷人的夜色里，沉浸在物欲横流的男男女女，用着原始的方式寻求放纵和自由，各取所需，堕落在这旖旎的犬马声色之地。衣着暴露的女人们媚眼如丝勾引着衣冠禽兽的男人们来一场露水情缘。
在一家不起眼的酒吧里，一头红色卷发的女人撑着下巴，坐在吧台，一身紫色的紧身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惹无数男人血脉喷张，湛蓝的眼眸不断搜寻着今晚的猎物。在看到角落里的西装男子时，烈焰般的红唇轻轻一挑，摇晃着手里的威士忌，一撩头发，举手投足尽显妖娆，起身走向她看上的猎物。
手轻轻搭上男人的肩，富有肉感的身体随之附上男人的背，在男人耳边轻车熟路地挑逗着，“先生，一个人吗？”
男人放下手里的酒杯，回头，轻轻一笑，抚上女人的脸，“你的眼睛很美。”
女人掩面一笑，发下酒杯，双手勾住男人的脖子，整个身子灵活一转，坐到男人怀里，手颇有暗示性地抚上男人的胸口，“先生，看来今晚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您的名字是?”
男人深邃的眼眸直直望着女人的眼，嘴角挂着不变的笑容，“杰克。”
女人沉浸在男人散发出的堕落却充满诱惑的魅力里，任由男人托着腰来到那包藏罪恶的黑暗深巷里，迫不及待地吻上男人略带薄荷味的唇，贪婪地感受着淡淡的薄荷带来的冰凉刺激，而男人低垂着眼眸，像尸体一样地看着她，不，应该是像看尸体一样地看着。
女人意犹未尽地稍稍退开，点点男人性感的薄唇，眼底的欲望暴露无遗，“去哪呢?”
男人看着女人的眼睛，“你身上有花香。”
女人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将别在胸口的玫瑰花取下，“是用玫瑰做的胸针。”
“扔掉吧，她不喜欢。”
女人有些疑惑，但男人随即温柔地吻了吻女人的眼角，女人立马被迷的魂飞魄散，无骨的身子贴着男人，随男人带走，任由那玫瑰的胸针在黑暗里静静地躺着。
女人跟着杰克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偏僻的地方，眼前有一栋房子，房子周围全是杂草，在这样的黑夜里，随风摆动，如鬼魅一般让人胆寒。女人有点怕地缩在男人怀里，杰克只是笑着打开门，揽着女人进屋。
屋里很黑，女人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很浓的福尔马林的味道，黑暗里好像有几个人形，她看得不太真切，杰克关上门，松开她，走向黑暗，摸出一根蜡烛点上，走到沙发前，吻上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轻柔地说，“我回来了，艾米丽。”
还站在门口的女人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沙发上的人，立马有些不自在：怎么老婆在家还往家里带女人?
转身刚要走，突然男人伸手按在门上，女人心中一颤，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杰克站在她身后，头搁在她的肩上，她转头，和男人四目相对，只见男人痴痴地望着她的眼睛，喃喃道，“你的眼睛真美，和她一样的湛蓝色。”
“啊——”
女人凄厉的惨叫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黑暗的空间，男人嘴角带着诡异地笑容，慢慢蹲下身，抱起温热的女人的尸体，伸手抠入女人的眼睛，“所以……我只要这双眼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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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夜莺坐在树干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屋里的男人扭曲地笑容，一边笑一边小心地剥开女人的皮，身边悬在半空的日本舞姬打了个哈欠，“怎么?奴家难得来一次伦敦，夜莺夫人似乎不太欢迎。”
“她在看我们未来的同事呢。”另一边同样悬在半空的约瑟夫笑着回答。
“又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可怜人吗？”红蝶貌似难受地闭上眼。
“不，他和我们不一样……”约瑟夫神秘一笑，“他亲手抛弃了世界。”
“……那他可能挺不过来的，还记得上次那个主动要求成为监管者的男人吗？在杀了百来个人后，崩溃地破开自己的肚子，傻笑着扯出自己的小肠，最后被乌鸦啃食殆尽，死无全尸，”红蝶睁开眼，眼下满是嘲讽，“没有恶魔的心还是不要随便做恶魔的事才好。”
“这可不像当年诱杀千人的般若说的话呢。”夜莺忽然开口，依旧是嘲讽的语气，“作为监管者前辈，您这同情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红蝶打开扇子遮住下半张脸，笑笑，“毕竟那么死，可不好看。”
夜莺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约瑟夫倒是开口问道，“他杀了多少了?”
“算上今天晚上的应该是7300个了吧 ，”夜莺冷冷地看着不断散发出的粘稠的血腥味的屋子，舔了舔唇，“每天平均四个人，相当努力啊，开膛手杰克先生。”
“那很快就能做到9999个生魂祭祀，化身成魔了呢。”约瑟夫心情不错，毕竟这意味着他会赢得赌局。
“不一定，”夜莺一笑，“杀了这么多人，他的精神已经开始出现问题了，而且祭祀仪式的痛苦他不一定承受得下来。”
约瑟夫倒是不以为意，“他可以的，他的执念你应该很清楚有多可怕。”
夜莺一愣，嘿嘿一笑，“确实是呢，不过……我也不觉得自己会输啊。”
约瑟夫眼神一黯，“你要做什么？”
“我原来不是答应过帮艾米丽抹掉杰克关于自己的记忆吗？现在的时机很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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